我埋首在颈间的围巾里,以闷闷的声音回应她:“东京。”
……
真的来了。
发什么神经呢,我。
被一路的冷风吹袭,头脑似乎终于冷静下来。
站在幸村的病室前,我才开始后悔起来。
‘这么晚了,他应该休息了吧。就算没睡,我这个时间点来找他也太奇怪了。’
我要怎么对他说呢?
不好意思我要退部?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还是祝愿他能够战胜疾病,达成三连霸的目标?
以什么身份?一个要退部的半吊子经理吗。
回过神来,我已经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扣扣两声,片刻的寂静后,门内传来幸村温和的声音。
“请进。”
我推开房门走进去。
他靠坐在床头,手边放着一本诗集,看上去应该还没有准备入睡。
“阿熏?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他脸上难掩惊讶。
是啊,我怎么就来了呢。
站到他床边,我只是看着他的脸。
他开着一盏小小的台灯,暖黄的灯光只能点亮他的侧脸。
“外面很冷吧,脸都冻红了。”
他笑着,也不计较我沉默的原因,用手背轻触一下我的脸颊。
和我在寒风中裸露的皮肤不同,他的手是温热的。
不知怎么想的,我抬手关掉了那盏灯。
和黑暗一同到来的,是他徒然睁大的那双蓝紫色的眼睛。
……
“我爷爷…不太好,他坚持不想继续治疗,只吵着要回老家呆着,家里人都拿他没办法。”
“老家只剩奶奶一个人照顾他,她岁数也大了,家里要我回宫城去,既是帮帮奶奶,也算是…陪爷爷他老人家最后一程。”
“所以,开春我就不在立海大了。”
我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那被风冻的通红的指尖,僵硬的指关节一如我此时干涩的嗓音。
关掉灯之后,我坐到了他床沿。
话音落地,我屏息静待,一时房间内只听到身旁幸村浅浅的呼吸声。
片刻后,肩部被额外的重量一压。
他微凉的额头贴上我裸露在外的颈部,顺势往我肩窝里埋了埋。
我侧过脸,下巴摩擦过他的发丝,是比我想象中要更硬实一些的触感。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幸村精市此人,外貌看上去精致柔美,但只要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就能看透他那美丽的皮囊下隐藏的强势和充满魄力的内核。
但是为什么,现在你会做出这种孩子一样的举动呢?
他的睫毛泛着微光,在脸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终于他开口回应我,声音轻得像在唱一首摇篮曲。
“对不起啊,阿熏,借我靠一靠吧。”
“毕竟,现在我的表情,可不能被你看到啊……”
我眨眨眼,乖乖偏头没有再看他,目光悠悠落不到实处,只好看着窗前的月亮。
此时夜幕浓重,更衬得月光皎洁。
医院的小小病室只有一扇半开的窗户,能挤进窗框的月光也只有小小一片,仅够照亮床前的距离,浸不到我们并在一起的脚尖。
温柔的月光,残酷的月光。
水纹样的光影交错,像是要将我也揉碎在这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