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微濛,百花村尚且在城南数里之外,街上众人皆行色匆匆,蓑衣落雨,沾湿着衣摆,唯迟鲤与白煜逆着众人行进在长街上,雨点打湿了胸前一片。
马背颠簸,二人并辔而行,迟鲤松了拽好缰绳的手,转而撑了撑斗笠边缘,另一手背在身后,去取那舒世明手绘的地图。
“小心。”
白煜接起了迟鲤手中险些滑落的地图。
迟鲤会心一笑,接过地图——百花村的位置在地图上明晰地标明着,方向无误,有故日的情谊,迟鲤尚且信得过舒世明,信他善心未变,一如往常。
马蹄溅起尘泥,不过半个时辰,二人便循着地图的指引,明明确确的看清了眼前雨雾处的村庄。
可村中却显得尤为冷清,村口空无一人,唯“百花”二字的篆书牌匾在细雨冲刷下显得尤为明显。
“这便是……百花村?”
迟鲤不禁心下生疑,她虽并非亲身来过百花村,但尚且听闻百花村以花朵交相争艳为名,即便是春雨之中,也应是一片落红满地的美好景象,谁知今日竟是如此萧索光景。
村口无人守门,迟鲤抹了把脸颊的雨珠,环顾四周。
“白煜,我曾听闻百花村田土尤为肥沃,既生得了花,又种的出粮,理应是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怎的今日家家门户紧闭,农具皆收,一副无人居住的模样?”
白煜抬起眸,忽皱了皱眉:“迟鲤,这里的气味有些奇怪,即便有雨,依旧无法冲散。”
“……”
即便环境静得有些不安,但白煜在身侧,迟鲤也就觉得生了不少安全感。
忽然间,前路烟雨消散,村路西侧的茂林间,隐隐透出一庭院的痕迹,院门尚且点着灯,在林间明明灭灭。
二人走上前去,只见林中牌匾之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殷府……”白煜默读出声。
还未等迟鲤下马,院门内便钻出一个小厮来。
那小厮倏地对上了二人的眼眸,连忙跑回院中。看样子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二人吓得不轻。
迟鲤远远望去,只听得他边跑边喊叫着。
“老爷,老爷,有鬼啊——”
不出一会儿,院内便走出一约摸天命之年的男子,装束虽看似平凡朴实,但衣襟之上的团花暗纹依旧宣示着此人的贵气。
那老爷见迟鲤二人下马作揖,亦吓了一跳,躲在门后仔细辨认片刻,好像才发觉面前人是活生生存在的。
不经意间,那老爷对上了白煜如鹰隼般的眼眸,险些惊呼出声。
迟鲤忙伸过手去,将白煜略略挡在身后,只料想是白煜总是冷着脸,吓到了这人而已。
或是迟鲤面善,那老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轻松了口气,却又紧扒着门。
“你们二人是何方人士?”
“先生不必担心。”迟鲤微微一笑,在行囊之中掏出皇帝所赐的天家玉牌,垂落在那人眼前,“奉公办事,突来乍到,多有冒犯,还望……殷先生?望殷先生海涵。”
迟鲤顿时生出不少疑惑,见那人并未否认,便认定了他的身份,只是仍不禁疑惑——这殷先生可并非那胡志府口中所言“疯了”的模样。
殷先生怔了一怔,忙令小厮接过二人行囊,又将二人引至殿中,请了上座,命人细细斟了茶。
“大人,我这殷府鲜有来人,怠慢怠慢。”
迟鲤环视四周,未曾想这小小百花村竟有如此清幽却又端丽的所在——四方庭院之上,缕缕清流自天井落在院中一座方池内,竟有别样韵味。
那小厮忙赶上前去,将白煜先行引至后殿客房整顿行装,白煜回眸望了望迟鲤,见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应付得来,便随小厮先行一步。
厅堂内,殷先生神色略有慌张,却也体面地挤出了笑:“原来是天家来人……不知为何大驾光临我百花村的小小殷府呢?”
迟鲤本想这殷先生该是个博学的书生,最不济也是个卦师,此刻一见,竟是个寻常富户的模样,双手白净,更别说杀妖,怕是连杀生之事亦未曾做过。
“殷先生虽居于少人之处,但探幽之人,定非寻常人士,我等也是慕名而来。”
殷先生忙摆摆手:“殷先生一名我可担待不起,我只是这百花村小小的地主罢了,村里村外人叫的多了,也就负上了先生的名头。”
“是吗?”迟鲤搁下茶杯,轻靠在椅背之上,“那看来能被百姓认可,叫一声先生,定是有过人之处。”
迟鲤盯得殷先生眼神慌乱,见话中露了破绽,他忙避开目光,抬起茶杯所有若无的饮着。
迟鲤接下话:“殷先生不必藏掖,此次前来,便是要问先生,关乎,妖的事情。”
见殷先生仍不敢言语,迟鲤望了望这厅堂内的摆设,忽然发觉这殷府虽幽静秀美,内里却也无甚装饰,更无一女佣,不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