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眼下确实未入奴籍,与你们没有高下之分。”
“打妻子是什么光彩之事?更是可以随意调笑的,动手打人已经是触犯大梁律法!”
孟充嗤声大笑,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女子嫁与夫家之后,从头到脚,从生到死,都归夫家所有。这一条,不也是大梁律法而?”
“只要我们一日是夫妻,就算被窝活活打死,你也不能将我如何。除非,你一个堂堂县令,想要以公谋私,为了个人恩怨,滥用私刑!!!”
雀不飞沉思片刻。这大梁律法之中,的确没有对婚姻内暴力的律法佐证,并且也说女子嫁与夫家之后,便全权归于丈夫所有。
也就是说,女子一旦嫁为人妇,便失去了自己的意义,成为了可以随意打骂的家畜。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堂下的男人们也不由跟着附和。
“打媳妇而已,清官不断家务事啊!”
“就是说,难不倒成以后这种事情还犯法了?简直是可笑至极……让人笑掉大牙了……”
“县令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不会真是滥用私刑吧……”
“讲这种事情放在台面上来,这女子也是真够下作的!呸!——”
雀不飞咬了咬牙,要不是不能衙门之上大打出手。
孟充见状,连忙推波助澜道:“再说了,方大人。你怕不是还与这贱人有什么情愫?你们当年的情爱故事,现在还有话本流传呢!”
方唯安怒拍惊堂木:“大胆!竟敢攀咬朝廷命官!”
孟充道:“朝廷命官就可以欺占百姓妻子,随便给百姓扣罪名吗?”
此话一出,大家都跟着反应过来,不由地开始议论方唯安早年间与薄越香的旧交情,指指摘摘,弄得一团乱。
风向变得太快!
这些人的嘴巴和观念跟二十一世纪的网友有什么区别?看来这世界上愚蠢的人从古至今都没有变过,到死了还是那一批。
雀不飞无语至极。
就在他心中怒骂的时候,人群中零星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她的声音柔和,却相当违和突兀。
“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谁还没个年少时候的心悦事迹,也配拿来攀咬方大人?”
雀不飞侧目看去,那是一个面带稚气的少女。
旁边的男人立马道:“此话怎地可以从你一个妇道人家嘴里说出来?到时候我看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
少女嗤之以鼻:“谁稀罕?!”
下一秒,少女就被身侧的老妇抓住手腕,低声叱喝:“行了,走!我们回家去!”
少女不解,声音带着委屈:“娘,他们明显就是在欺负人!”
老妇一边拽着她往外走,一边低声安慰:“好了好了,这些事情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为什么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为了不相干的事情毁了自己的名声,我看你是真不想嫁人了。”
少女的声音依旧响亮:“不嫁人就不嫁人。要是这世上的男人都这样,我宁愿做一辈子的老姑娘,我出家去!”
老妇连忙捂住她的嘴,声音压低了:“傻孩子!越说越大逆不道了!”
说着,老妇便拖拽着这个义愤填膺的少女远去,逐渐看不见人影。
雀不飞敬佩地看了一眼那姑娘的背影,许久,视线才回到堂上。
堂上烂泥一般的孟充,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狗屁膏药一样瘫在公堂之上,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直到堂下快要乱做一团,议论声此起彼伏,女子看着堂上的方大人,开口道:“大人,请继续说我的第二状状告……”
方唯安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无声地张了张口。
雀不飞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看出他脸上的踌躇和思虑,还有什么事情是方唯安说不出口的吗?
就在这拉扯之下。
那瘦弱的女子身形微颤,声音破出混乱:“我!我要告孟充奸污!”
她的声音天生柔软,她的身形天生娇小。
她的眼中是恐惧的底色,却带着无可抵挡的坚毅。
就是这样柔软,带着微颤的声音,猛然划破了嘈杂的人生,一时间振聋发聩。
“我要告孟充奸污!”
堂下静默片刻,下一秒就炸了锅。
“什么?奸污?!”
“都已经嫁给孟充了,现在说这些……”
“就是说,我看这女子真是疯了,怕是下堂之后就要找条河跳了才能干净!”
更有甚者捂着自己女儿的耳朵,匆忙离去。
“走走走,别脏了耳朵!这女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真不嫌羞耻!”
只当方唯安突然敲响惊堂木,脸上严肃无比,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薄姑娘,请说清楚来龙去脉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