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枂一直觉得许栖,比她那位重本大学生的亲哥程宇还厉害,是顶尖学府的高材生,未来一定能混得风生水起。而她自己不过是个普通职校生,所以两人一起混圈时,她总习惯护着许栖,逢场面应酬时挡在前面,把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拦下来。
有人找茬,她笑着把话圆回去;有人劝酒,她直接抢过杯子,理直气壮地说:“我家许栖是A大生,脑子比你们这些人值钱,喝多了影响学业,你们赔得起吗?”
她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许栖身前,语气轻快又认真:“栖宝别怕,姐们罩着你!”
……可现在呢?
她不在了。
世界照常运转,时光冷漠地向前流逝,所有人都还在,只有程枂,永远留在了那个冬天。
许栖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她一直都在。”
程宇看着她,沉默了一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转了转手里的烟,语气不轻不重:“许栖,苏瑾挺好的。”
许栖抬眸,看向他。
程宇靠回椅背,目光晦暗不明:“她是你的朋友,我会好好对她。你就别担心了。”
许栖皱了皱眉,沉默几秒,最终还是收回目光,轻声道:“那就好。”
这一次,代驾是真的到了。许栖拿起包,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时,程宇忽然开口:“你真的能接受,和陈正德的儿子在一起吗?”
许栖脚步微顿,语气平静:“我希望你能分清。”
程宇盯着她,眼神深了几分,嗓音低哑:“我能分清。我是说,抛开你和陈驰的私人关系,你真的能接受和陈正德的儿子在一起吗?还是说,恰恰是因为是陈正德的儿子,有钱有地位,你才更加选择和他在一起?”
许栖眉心微蹙:“我不明白你想表达什么。”
程宇轻嗤了一声,似乎觉得没意思,指尖掸了掸烟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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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包厢的灯也熄了,陈驰已经离开。
松云亭外的风有些冷,夜色深沉,街道两旁的灯光映着斑驳的树影,投下一片暗淡的光晕。
许栖的车停在稍远处,代驾已经等在那里。她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拨通了苏瑾的电话。
“喂,苏苏。”
电话那头传来苏瑾带着困意的声音:“嗯?”
“你睡了?”
“没,刚躺下。”苏瑾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模糊,“你和程宇聊过了?”
许栖顿了顿:“你知道?”
苏瑾似乎翻了个身,语调带着点慵懒:“他刚才告诉我了。没想到,他就是程枂的哥哥。”
许栖指尖摩挲着手拎包的带子,语气温和却认真:“你是怎么想的?程宇……他背负着很多,很沉重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
然后,苏瑾低低地笑了一声,语气轻飘飘的:“许律师,您这话问得,倒像是我妈。”
许栖被她的调侃怔了一下,随即轻笑:“我是认真问的。”
“我知道啊。”苏瑾的声音漫不经心,“但你别忘了,我又不是你,我不认识程枂,对程宇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纠结。喜欢就是喜欢,能在一起就试试,不能就算了。”
许栖微微一顿:“是我想岔了。”
“好啦,栖栖,别替我操心了。”苏瑾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语气忽然轻快起来,“与其操心我,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吧。沈栎和陈驰,你总得选一个吧?要是都不选,也可以试试新人啊。你都空窗期好久了,谈起来啊,恋爱可是女人最好的补品。”
许栖失笑,原本沉郁的心情被她的话缓缓化开,眼底也透出几分轻松的意味。
她轻轻扬眉,嗓音带着些许无奈:“你倒是说得轻巧。”
窗外的夜风依旧轻轻拂过,吹得人懒洋洋的。挂完电话,许栖靠在座椅上,目光落在前方,嘴角微微上扬,终于卸下了些许压在心头的沉闷。
夜色深沉,小区门口的路灯投下朦胧的暖黄色光晕。
代驾刚离开,许栖坐在副驾位置,伸手打开车门,准备换到主驾自己开车进小区。她刚准备抬脚,视线却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主驾的车门被人拉开,沈栎径直坐了进来。
他单手搭上方向盘,动作一如既往地沉稳,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好像这一切本该如此。
许栖被吓了一跳,她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沈栎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她身上,幽深不见底,像是在等待她继续问下去,又像是根本懒得解释。
车厢里的空气静滞了几秒,许栖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瞬,沈栎已经俯身逼近。
与陈驰不同,他没有预兆,也没有征询。
温热的气息倏然笼罩,许栖甚至还没来得及眨眼,男人的唇便精准地覆了下来。
不容拒绝,甚至不留她后退的余地。
沈栎的掌心顺势覆上她的手,像是在无声地钳制她的动作。他的吻并不凌乱,甚至称得上克制,但正是这种克制,才叫人更难抗衡。
他并没有急于深入,没有蛮横的攻城掠地,而是极尽克制地用唇瓣轻磨,带着不动声色的缠绵,引诱般的试探,温柔得近乎缱绻。却像是在诱哄,又像是在变相地逼问。
——为什么不回消息?
——为什么要把他推给其他人?
——究竟还喜不喜欢他?
男人的呼吸有些沉,带着淡淡的雪松与消毒水的气息,熟悉得让许栖指尖发颤。
唇齿交叠间,他微微偏头,拉近角度,指尖顺势滑至她的腰际,掌心覆上她的侧腰,带着极低的温度,却仿佛烫得她神经紧绷。
心跳失序,呼吸紊乱。
许栖的手缓缓收紧,指甲不自觉地扣住座椅边缘。她的大脑像是突然被断电了一瞬,所有理智的逻辑,全都被这个突然袭击的吻,搞得倏然崩塌。
不知过了多久,沈栎才缓缓松开她。
他额头轻轻抵着她的,气息微喘,嗓音低哑:“你喝酒了,许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