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清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捧着咖啡杯沿,轻轻转动着杯子,没说话。
黄夕辞看着她垂下的眼睫,轻叹了口气:“还在担心小黑?”
喻清月抿着唇,没否认。
“你上司还没决定要怎么处理它,如果他们坚持要安乐死它,我们拦得住吗?”她的指尖沿着杯壁划了一圈,喃喃地说。
“拦得住。”黄夕辞低头看着她,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一样平静。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会反驳。”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只要他说出口,所有事情都会按照他的意愿发展。
喻清月怔了怔,忽然有点想笑。
她低下头,捧着咖啡喝了一口,滚烫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踏实的暖意。
“你说得好像……你是他上司一样。”
黄夕辞耸耸肩:“虽然不是上司,但我是他手底下人里实力最高的。我持反对意见,还是有点分量的。”
喻清月看着他一脸“反正就交给我了”的表情,原本揪着的心稍微松了一些。
她叹了口气:“行吧,那我就等着看你怎么驳回他们的申请了。”
“那你可得负责奖励我。”
黄夕辞瞥了她一眼,笑了笑,语气漫不经心。
喻清月:“……?”
“你想要什么?”
黄夕辞端起她刚才擦过三遍的那个盘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它:“少洗一遍盘子。”
喻清月:“……”
她忍不住笑了,原本沉闷的情绪终于散了一些。
“行吧,那我就努力少洗一遍。”
黄夕辞接过她刚洗完的盘子,擦干,放好,转头却见她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清月。”他轻声唤她。
喻清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并没有抬头。
“小黑能变回原样,是不是说明……异变者也不是没有救?”
“那为什么我姐……最后消失了?”她终于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希望,却又知道姐姐确确实实是她亲眼看着消失的,“她不也是和小黑一样的情况吗?”
那一刻,黄夕辞沉默了,整个咖啡厅安静得只有泡沫在水中翻涌,发出的细微声音。
她的声音哽住了,洗盘子的水还在流,落在她的手背上,仿佛什么也冲刷不掉。
黄夕辞走近一步,伸手关掉水龙头,轻轻握住她还在发抖的手。
“清月,现在这样的情况……还太早下结论。”
“咱们目前只救下两个异变者,一个是小黑,一个是你姐姐。他们一个消失一个活了下来,但一共就两例,咱们也没办法确认,异变者究竟是‘消失’的多,还是留在这个世界的多。”
喻清月抿着唇没说话,眼睫颤了颤,像极了风中微微摇曳的水波。
“你姐姐的事,我知道对你很重要。”黄夕辞握着她的手,沉声地安抚她:“也许,我们未来要在一次次救赎的过程中,去发现那些被忽略的细节。”
“就是那种……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异变者最终走向不同的结果。有人消失了,有人活了下来。一定是有规律的。”
喻清月轻轻咬住下唇,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也像是在寻找一丝安慰。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说……姐姐有没有可能没死?”
黄夕辞没有回答,也没有给她虚假的希望。
“但只要还有一丝可能,就值得去查。值得我们救下更多人,去找出答案。”喻清月说。
黄夕辞怔了一瞬,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黄琳曼曾提起的那句话——
“她曾被注射过极限因子,能力一旦过度使用,就会反噬。”
那句话像一枚暗钉,突兀地钉进了心脏某个角落。
他原本沉稳的目光微微一变,悄然敛起了些许动摇。
他望着喻清月——那个拼命让自己相信“姐姐还活着”的女孩,她的眼中藏着希望,却也藏着他无法忽视的倔强和疲惫。
那一瞬间,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同意她参与这场“救赎”,究竟是对她的信任,还是一种不自觉的纵容。
如果有一天,拯救他人的代价,是她自己的燃烧和倾覆呢?
黄夕辞垂下眼睫,喉间泛出一丝涩意。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像是在克制某种冲动,亦或是在做某种决绝的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