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异维清除者迅速赶到,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那只趴在喻清月身边的狗,神色戒备。为首的清除者冷声道:“既然它已经恢复正常,那就更应该处理掉。它的再生能力依旧存在,即使现在看起来温顺,也无法保证不会再次异变。”
听到这话,喻清月下意识地护住了怀里的狗。它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微微缩了缩身子,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黄夕辞眼神一沉,语气透着一丝压抑的冷意:“它哪怕是异变时,也还尚存人性,它就必须死?只是因为它曾经是怪物?”
“黄队,这是规矩。”清除者毫不退让,示意身旁的队员拿出麻醉枪,“之前它异变的形态下,向它吹射麻醉针会被它的力量反弹导致无法注射成功,但现在它是正常的血肉之躯。而且,它的再生能力太强,普通手段无法处理,安乐死是最好的办法。”
“它已经变回正常的狗了。”喻清月咬紧牙关,挡在异变狗前面,看向他们,“你们杀它只是因为它‘曾经’是怪物,而不是因为它现在真的会伤人,对吧?”
清除者沉默了一瞬,没有否认。
“我们已经汇报给上司了,既然我们持相反意见,我们就等他决定。在那之前,我们不会擅自行动。”站在旁边的另一名清除者同事低声说着。
气氛一时僵住,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喻清月和黄夕辞身上。风吹过,异变狗轻轻蹭了蹭喻清月的手心,仿佛在乞求她救它一命。
喻清月蹲下身,小心地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它眼睛湿漉漉的,尾巴一下一下地轻轻摇着,像极了一只曾享受过幸福的家犬。
“你认得我,对不对?你是不是这些天一直都在等我?”
小黑没有吠叫,只是静静地趴着,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它的眼神不像普通的狗,带着人类般的哀伤和依恋看向了别处。
她眼神一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顺着小黑刚才望着的方向走了几步。一个破旧的铁皮棚子倒塌在一角,棚子下露出了一截残破的袖子,袖口处还能看到些许早已风化的布料花纹。
她站住,沉默了几秒,蹲下扒开了掩埋的碎瓦和泥灰。露出来的,是一具早已腐朽的尸体,只能从残存的衣角和身边的一只破碗,勉强看出些许“家”的痕迹。
小黑慢吞吞地走过来,趴在那具尸体边,静静地望着,没有出声。只有眼眶中的泪水一点点滑落,在泥地里化开,像是它在告别,像是在等一个迟来的安葬。
喻清月喉头哽住,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黄夕辞:“是那个被它含在嘴里的那个人,它之前的主人。”
“我带铲子了,咱们一起……埋了他吧。”黄夕辞看着那只静默伏地的小黑,沉默了几秒。
喻清月点了点头,眼眶红红地轻声道:“人死了,也该有人记得。”
“些许是异变狗的原因,异维清除者们都不敢靠近这具尸体吧。”
喻清月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味地在铲,而小黑好像知道她在做什么,也跟着刨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与小黑的心好像融为一体,因为曾附身过的记忆残留,喻清月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孤独、等待与执念。
那是小黑曾经死死护着的东西,是它唯一能守住的“家”。
它不懂什么是死亡,只知道那个不会再喂它的人,再也没有回头看过它一眼。它便一直守在这残垣断瓦之间,不走、不吃、不吠,像一尊雕像,也像一座墓碑。
直到今天。
她和黄夕辞挖了一个浅坑,将那具尸体轻轻安放进去,小黑蜷在旁边,不吵不闹,只在填土时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喻清月低声说着,手指覆上土坡,像是替它补上一句晚到的告别。
黄夕辞站在她身边,没有插话,只将身上的风衣脱下,叠好,盖在新封的土堆上。
风吹过时,小黑忽然抬起头,冲着天空轻轻地叫了一声,那声音并不悲伤,反而像是在宣告——
终于有人记得了。
小黑依旧安静地伏在墓旁,尾巴微微摇着,像是终于放下了一段沉重的执念。
喻清月看着它,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它变回了正常的狗,学会了温顺,也能与人共处,不再是那个被异变侵蚀、随时暴走的怪物。】
——【为什么?异变不是不可逆的吗?】
——【如果异变狗能恢复,那……】
她怔怔地望着小黑:“那我姐姐……叶梓,为什么会消失呢?”
她不是没想过,姐姐可能真的已经……不在人世。可现在这个眼前的例子,打破了她心里早就认定的逻辑。
然而目前小黑如何被判决的事情还未了,黄夕辞只好带着两人先回咖啡厅。
喻清月站在吧台后,双手机械地搓洗着手里的盘子。
水龙头的水冲刷着白瓷表面,泡沫涌上来,又被冲走。她皱着眉,把盘子举起来,盯着上面的水珠,若有所思。
然后,又低头,把它放回水池里,继续搓了一遍。
黄夕辞在擦桌子时无意中看到了这一幕。
洗第二遍的时候,他没说话。
洗第三遍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它已经快磨出第二层釉面了。”
喻清月动作一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干嘛。
“啊。”她怔了一下,飞快把盘子放进沥水架,“我刚才……有点走神了。”
黄夕辞挑眉:“有点?”
她心虚地抿了抿唇,拿起旁边的抹布随便擦了擦桌面,试图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坐下。”黄夕辞见状,也没继续拆穿她,而是走到咖啡机旁,随手按了一杯拿铁,端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