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要记录自己在精神上的损失,龙玛茵决定早日行动。早在几个月前,龙玛茵在上班之余,就断断续续地使用过心理咨询服务。
心理上承受的精神损失,能在职场作为正当的理由,去跟公司索取赔偿吗?
心里的神秘声音告诉她,能当然是能的,只是要分情况。声音引领着龙玛茵一通搜索分析,拨云见日,让她看到了精神损失界定的实际情况。
当地法律规定,跟公司索赔的时候,如果能证明公司明知员工有心理疾病等残疾的状况,还执意解除员工,那依法在直接解除之前,必须根据残疾人保障法,首先衡量有没有任何补救措施,为员工创造辅助/性的用工条件。只有实在找不到辅助设施,或者辅助设施太过昂贵,远超于公司能承受的经济范围,才能合理合法地提出解除员工。
原来如此。卡多拉在抢先一步找人事举报团队的时候,肯定是直接抛出了自己有自闭症这张王牌,然后跟公司要求改善工作环境,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公司才夹着尾巴,找了下一只替罪羊。
龙玛茵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卡多拉现在坐的位子上方,没有风扇。前两天公司秘书请装修工过来,特地把卡多拉位子上方的排气扇给拆除了,原来是因为卡多拉的残疾症状,包括了对声音和气流的敏感焦虑。那么根据法律,在公司因为卡多拉的敏感焦虑导致的工作失职而想开除她之前,必须证明卡多拉即使在没有风扇的工位上,仍然失职。否则,就是公司的设施条件导致了卡多拉工作不力,开除卡多拉就是违法。
有意思。龙玛茵想到了吴索夫对她大吼大叫的嘴脸,计上心头。
视频会议对面,坐着板起脸的人事:“我今天很忙,有什么话,你就快点说吧。”
龙玛茵从容不迫:“你好,我从去年一月,就告诉吴索夫我有焦虑症,之前也使用过公司的员工心理咨询项目,公司应该知道我的情况;现在我发现,吴索夫每天上班对我大吼大叫,冷嘲热讽,还能拖则拖,左摇右摆地不给我明确的工作指示,我的焦虑症犯了,很害怕坐在他身边,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突然语言和身体袭击,我希望公司能给我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如果吴索夫执意要继续对我这样,他可以通过公司聊天软件和邮件的形式,或者是直接扯嗓子从办公室另一头吼我,省得别的同事和公司无法观测到他每天的行为。”
人事扶了扶眼镜:“这是不可能的,你既然在吴索夫团队里工作,就要服从他的指挥安排,如果你坐得很远,他找不到你,这会影响公司的运营效率。”
“是吗?那卡多拉就坐在离吴索夫好几排的地方,而我,就坐在卡多拉对面。如果我坐那里算是太远,那卡多拉怎么不算是太远呢?同在一张大长桌上,吴索夫看得见卡多拉,就看不见我了?”龙玛茵嘴角一弯,她最喜欢这种把对方的话堵上绝路的戏码。
“卡多拉有卡多拉的情况,你有你的情况,吴索夫对你们两人的期望值是不一样的。”人事看了一眼日历,匆匆地结尾:“你要服从吴索夫的管理;吴索夫如果叫你去一趟他办公桌,你就要立刻去,不要拖延,你要辅助团队的运行。”
“呵,你说的很对,只是吴索夫叫我去他办公桌,一般都是邮件和聊天软件上的一句话,周围的人看不见,也听不见;周围的人只会看我每天往他桌子那边跑。如果过两天吴索夫再胡说八道,跟人事抱怨说,我老是跑去他桌子那边,打扰他工作,那吴索夫不就有不明就里的路人同事做证人,证明我上班期间老是去他座位打扰他这个行为吗?打扰别人工作,本来就是可以合法解除的理由;吴索夫可从来不会承认,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啊。”龙玛茵举起桌上打印出来的邮件,在摄像头面前晃了晃:“要不这样,每次我去吴索夫座位前,我都把他命令我去找他的文字信息截图打印,然后一到他面前就当众高声朗读,几点几分几秒,吴索夫主动叫龙玛茵到他座位去找他的,主动自愿,不涉及骚扰?”
人事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叫你坐到他身边,就这么难;这不过是个工作座位的事情,你至于搞这么大动静吗?”
龙玛茵气得鼻子发歪:“问得真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个班,天天都要防备着吴索夫诬陷我,无中生有,整天撒谎,逼得我所有事情都要有所准备,否则就是无穷无尽吃不完的暗亏?他想象力这么强,天下所有人都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没有别的屁事干还要骚扰他,公司有没有想过,这种谎话连篇毫无诚信的人,对公司的运营造成的损失?我有这个提防他的工夫,我如果能无忧无虑地多做点工作,公司难道不多挣钱吗?”
“吴索夫没有不诚实的行为和言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没听完龙玛茵一通发泄,人事先发言堵上了她的嘴。
“是吗?那他为什么要对你、对公司撒谎,说我用手臂圈住他,让他听手机铃声?为什么要一边晚上给我发短信和私人照片骚扰我,一边到人事面前撒谎说我骚扰他?这些自相矛盾的事情,公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存在吗?你的老板,会无端污蔑你骚扰侵犯他吗?”龙玛茵眼神如刀,恨不得把眼前的万事万物挖出几百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