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符卿云与柳倾秋二人已经来到了殿内。
儿子跪老子是天经地义,即便符卿云不是黎昀的儿子,但这具身体依旧是。
符卿云站在大殿之上,缓缓抬了手。
从前他是跪过黎昀的,跪的是心服口服,眼下再跪,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人正要跪下去,忽地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
丢人,但是放在这幅身子上,好像也合乎常理。
“赐座。”
黎昀略略抬了眉,似乎在思索自己亲封的太子到底合不合适。
贵子出张,这个贵子到底是云儿,还是妙儿。
黎昀想到此处,不由得一笑。
无论是哪个都无所谓了,都翻不出什么浪花。
这一笑,叫殿上的每个人都摸不着头脑。
符卿云被人缠着坐下,柳倾秋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也没有动作,像不存在一般。
柳倾秋当自己不存在,但有人偏偏要他存在。
“柳奉君侍奉的如何啊?”黎昀开口问了一句。
旁的疑虑只字不提,倒是先问了这些小事。
符卿云问言,只道:“很是贴心。”
“贴心。”
黎昀抬眼,只见柳倾秋与符卿云之间隔着楚河汉界一般,浑不似方才孙芳草所言的琴瑟和鸣。
没有哪个奉君是这样侍奉主子的。
一次两次可以,若还是这样,不如弃了的好。
黎昀垂眸,一旁的孙芳草为符卿云上了一盏热茶,茶没放在符卿云手上,只递在柳倾秋的眼前。
黎昀身侧的宫人见状,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茶杯,跪在黎昀面前,奉上了茶。
这是让柳倾秋也学着那人的模样,给自己奉茶吗?
这能行吗。
符卿云定定看着眼前的孙芳草,不知过了多久,柳倾秋伸手接过了茶。
没有半分犹豫,柳倾秋就那么径直跪在符卿云的身侧,将茶举过眼眉。
“殿下。”
要多清冷有有清冷的一声,柳倾秋这样的人,越是清淡,越是让人想要招惹。
符卿云垂眸,目光绕过柳倾秋的双臂,看到了一张俏致坚韧的脸。
下跪是臣服的表现,可柳倾秋的眼角眉梢却满是倔强与不服。
符卿云抬手接过柳倾秋手中的茶,放在一边,并没有饮下。
黎昀静静看着两人的动作,仿佛在看一出戏。
也没有过多为难这对新人,黎昀很快将精力放在了谢凤君身上。
符卿云走出云霞殿时,太阳才刚刚升到天空正中。
柳倾秋跟在身后不言不语,不声不响。
符卿云知道柳倾秋是这王权威压下,始终存着反心的一个。
黎昀要的是心悦诚服,无论臣服自己还是臣服于他的儿子都可以,柳倾秋很明显做不到。
他不会臣服于任何人,只会遵从自己的心。
柳倾秋如此,符卿云亦是如此。
如此的人,在王城里怎么会活的长久。
符卿云回到车上,思量许久后,问柳倾秋想不想出宫。
柳倾秋不知他为什么问这个,只说了个“想”字。
没有人愿意整日待在压抑的王城内,更没有人愿意对着仇敌三拜九叩。
“那明日就出宫吧,我对外只说你死了。”
符卿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柳倾秋听明白了。
与之相似的话,他在梦中听符卿云说过,符卿云要他往南去,去过自己的日子。
“我……”
“你好好考虑,不急。”
符卿云给了柳倾秋足足一夜的考虑时间。
尽管他想自己护着柳倾秋,但以柳倾秋这样的性子,委实不适合待在此处。
他知道柳倾秋没有看上去那样脆弱,但也不想明知他不喜欢,还把人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柳倾秋有自己的考量,也有本事,靠自己活得也不会差。
他本就不喜欢荣华富贵,也没有必要为王城的繁华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