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条是用晚餐剩下的半锅高汤做底,向里面下了一捆面条,煮的时间火候正好,面条已经完全浸透了肉香但还丝缕分明的筋道,为了解腻,又向里面切了一只番茄,除了欠缺一抹绿色,这碗面条就算色香味俱全了。
季修白正是挨不住饿的年轻人,起先还克制着,后来就渐渐不再顾及贺易凡在场了,一大团面条一大团面条地吞入口中。
贺易凡看季修白吃的高兴,心内一阵得意,想坐下好好享受这一宁和的氛围。然而不动声色地环视了整个房间,贺易凡有些为难。床上……贺易凡是不太敢再接近了,而季修白的房间虽然不小,但家具布置的很简单,只在床对面靠窗的位置有张椅子,不过此椅子上面放了一个方正的鞋盒子,盒子上面又放了雨伞、美工刀之类的小玩意儿,很整齐地占满了一把椅子。
除此之外,整间屋子没有其他能坐的地方了。
贺易凡委委屈屈地杵在屋子中间,做了一个深呼吸:他想和季修白谈一谈。
谈什么?
第一件要谈的自然就是季修白刚才的诡异行为了。干什么玩意儿突然把人往床上拽啊?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贺易凡一定要让季修白明白这种行为是不对的。然而张了张口,贺易凡忽然发现季修白的态度太坦然了,显得一直琢磨这件事的自己倒像失了身的大闺女似的。这不对,应该是反过来才对的……也不对。
最后,一团乱麻的贺易凡决定暂且略过这件事,直接谈第二件事,磕磕巴巴地开口,他问季修白:“你的脚怎么样了,还疼吗?”
这句话并非只是一句客套性的问话,贺易凡问出这一句来,是想要一个“疼”或者“不疼”的回答的。自从今晚伤了季修白,他就很是惴惴不安,季修白的手脚对书中贺易凡这个角色是个有着很特殊的意义,后期贺易凡打断主角手脚可说是导致了主角黑化的直接导火索。
不知道主角黑化复仇在系统判定中算不算成功,但哪怕算,给自己再多个零的奖励自己也没命消受了。
贺易凡希望季修白回答“不疼”,但是季修白刷的一下转过头来,眼睛闪亮、脸紧紧绷着,仿佛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可把贺易凡吓了一跳,不过季修白锐利的目光却又并非射向贺易凡的,由此可知他临的“敌”另有其人。
贺易凡退了一步,发现季修白虽然表情凝重,但腮帮子微微鼓起,嘴里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东西。
看季修白愣神似的许久不说话,贺易凡咧咧嘴,又担心又害怕地催他:“没,没事吧?到底疼不疼?”
季修白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这一次转了转,他是有思考时发呆的习惯的,而且事情越复杂愣神的时间越久。
疼不疼?
单从感官角度来回答很容易,但季修白自忖要考虑的事情是很多的。
到现在他好像是才反应过来晚饭时贺易凡说的那一番“放你走”的话,他为这句话激动,因为这句话好像是意味着贺易凡的妥协,象征着他的胜利,但是激动过后他不会高兴——最后也不会走。
尽管面上嫌弃嘴上抵制着,但是真的让他走他反而不会走——他坚信贺易凡就是他完成任务的关键。
毕竟那个警告他不许崩掉美强惨人设的声音可是点名“表扬”了贺易凡,以反派头子的身份。季修白知道,并且只知道这么一个坏人,自然要紧紧抓着不放:放开了到哪里去找第二个惹恼了他骂了他自己可以一点负罪感也不用有的人呢?
所以回答“疼”还是“不疼”似乎就很有讲究了。
如果回答疼,疼的走不了路,贺易凡说的“随时可以走”自然是做不到了,他继续呆着贺家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三天之后如果再想找一点虐待的话,没准对方会因为自己的脚伤不忍下手。
以上均是从贺易凡是个正常人为起点进行的推测,不过贺易凡是如此一名反派,心理变态到正好与常情常理反过来也说不定。
呆滞地与贺易凡对视了十秒钟,季修白面无表情地开口:“不疼。”
这一句“不疼”来自长久的愣神与对视之后,已经不再具有可信度,贺易凡听到了期待中的回答不仅没松一口气,反而更是惊悚,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接过空碗,贺易凡退至门口处才鼓起勇气道:“不疼就好……要是……要是有哪里难受的话跟我说,我打电话叫段医生过来,他就住在南边,离的很近的。”
说罢,贺易凡一溜烟地逃出季修白房间,心内祈祷:可别真是让我压坏了吧,要是因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事儿任务失败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伺候”好了季修白,贺易凡还不能休息,往电脑桌前散了骨头似的一瘫,他沉沉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