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佩泽越是处处包容对谢秋好,谢秋心里越难受,他其实挺希望季佩泽能说几句责备他的话。
到了酒店,季佩泽给谢秋拿了套新衣服,让他洗完澡换上。
原先的衣服多少沾点香气。
谢秋接过,拿着衣服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去了浴室。
谢秋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发现季佩泽一直在他房间的床上坐着。
“洗好了?过来,我给你把头发吹干。”
季佩泽朝谢秋招招手,拿着吹风机插上电源,让谢秋坐在靠窗的沙发椅上。
谢秋把手里的毛巾扭出了个尖,抬起腿朝季佩泽站的位置走去。
“我听沈青说你后面几天还有活动,我让她先取消,这几天你好好休息。”
季佩泽接过谢秋手里的毛巾,丢在一旁的圆桌上,拍拍椅背让谢秋坐下。
谢秋抿着嘴,垂头站在季佩泽面前,没有动作。
不知道是刚从浴室出来,还带着湿气的缘故,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谢秋?”季佩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不舒服?”
谢秋嘴唇微微颤抖,开口嗓子有些沙哑:“季佩泽,我想了想,你送我回去吧。”
“回去?”季佩泽皱起眉。
“嗯,老宅。”
季佩泽能明显听出谢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像是已经独自积蓄了很久的情绪,临近迸发的边境。
“为什么突然想回去?”
季佩泽想不明白,在到酒店之前,他并没有察觉出谢秋的异常,为什么洗个澡的功夫,突然委屈起来。
难道是在车上他要把香薰扔掉,谢秋还在自责?但季佩泽觉得当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也完全没有责怪谢秋的意思。
季佩泽往前走近一步。
深灰色阴影自上下来笼罩过来,谢秋抬头,对上季佩泽的眼睛。
他不敢跟季佩泽对视,只一眼就立刻收回,重新下了头。
谢秋鼻子发酸,喉咙发紧,因为过敏的原因,呼吸道十分难受,他吞了口唾沫,低声:“我可能并不适合在这里的生活,那个院子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噔噔——金属和玻璃相互碰撞发出声响。
谢秋心脏紧了一下,微微抬眼,看着季佩泽放下吹风机,朝他伸出手。
一股莫名的压迫如同抽干的空气把谢秋包裹。
从谢秋遇见季佩泽起,时不时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这种情绪并不让人难过,但却总是牵动着谢秋心脏,让谢秋没有从前那样轻松自在。
谢秋在浴室洗澡的时候,看着明亮而陌生的天花板——短短四五天的时间,他辗转换了三个住所,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进一步削减他的归属感。
季佩泽总担心他在这里的生活,谢秋也担心给季佩泽添麻烦,并且已经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肩膀两侧附上一双温暖干燥的手。
季佩泽按住谢秋的肩膀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可以和我说说,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想法的吗?”
又是这样平静温和的语气,让谢秋觉得此刻非要回老宅的自己十分无理取闹。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么随心所欲?
“我也不知道……季佩泽,我心里好乱,我觉得我一直在给你带来麻烦。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你当初让我考虑清楚再跟来,现在我又说要回去。我是一棵树,本就应该生活在土壤里……”
谢秋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已经哽咽。他嗓子很不舒服,一直在想要咳嗽的边缘,可硬生生压着,没咳出一声。
“谢秋,我没觉得你在给我添麻烦。就像你说的,你是一棵树,所以没有和人类有过交流,社会和群居对你来说会产生压力。但通过一段时间的适应,这种焦虑感会逐渐减弱。”
谢秋摇头,在眼眶里打转了许久的泪水滴落下来。
“可是我的存在本身就不合理。”
洁白的睡衣上留下两片深色的不规则水痕。
季佩泽走到床头,抽了两张纸巾,在谢秋面前单膝蹲下。
“别哭。”他抬起胳膊,轻轻擦拭谢秋带着泪痕的脸颊。
“其实你是站在我的角度思考才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季佩泽有些好奇,像谢秋这样从未接触过人类和社会,为什么会总是率先顾及别人的感受,否定自己的存在。
季佩泽:“决定你来这里和离开这里的不是我。你觉得老宅的生活平淡,所以才想跟我来娱乐圈,对不对?”
谢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