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观察了半晌,小声问:“夕姐,你是不是和徐医生闹矛盾了啊?”
楚怀夕抿了抿唇,“是有一点点小矛盾。”
护士叹息道:“那我知道了,徐医生最近状态不好肯定和你有关。你要真担心她,就去问问呗,说不定你们解开误会,徐医生就好了。”
楚怀夕咬着下唇,沉默不语。脑海里浮现出徐以安这几天疲惫的面容,心像被猫抓了似的,泛起细密的疼。
她抑制不住地有些心软,很快又想起两人闹僵时的场景,一次次被对方扔在地上的自尊还是让她做不到去主动求和。
过了好一会儿,楚怀夕摆摆手:“算了,我再想想吧。你可别把咱俩说的话传出去哦。”
护士挑眉笑,“放心,我懂的。”
楚怀夕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天人交战,脚步不自觉朝着徐以安办公室的方向挪去。
每走近一步,心里的纠结便多一分,等到了办公室门口,她的手几次抬起又放下,始终没有勇气敲开那扇门。
算了,还是别自作多情。
楚怀夕,你没那么重要的!
夜幕中的壹心庭院宛如一座精美笼舍,水晶吊灯将徐以安的影子钉在波斯地毯上。
徐梦端着骨瓷茶盏端详女儿,青花釉面映出她逐渐蹙起的眉峰,“最近工作很忙吗?你已经四天没回家了。”
徐以安坐直身,垂眸,“嗯。”
徐梦重重叹了口气,“明天我让你爸给你们主任打声招呼,以后少给你排点夜班。”
“不用。”徐以安立马拒绝。
好意被拒,徐梦脸色一沉:“为什么?”
徐以安抿了抿唇,小声说:“我不想利用关系走便利。”
茶盏重重磕在鎏金镶边的乌木几上,徐梦语气不容置喙,“你爸作为院长,给自己的女儿合理安排一下工作,这有什么好诟病的?”
胸口喘不上气,徐以安用意念扯了扯衬衫的第一粒纽扣,轻声说:“妈,我不累。”
徐梦优雅地搅动着茶,茶匙撞击杯壁发出银铃般的脆响,嗓音温柔,“你看看你,头发都乱了。还不累啊?”
话落,徐以安脊椎条件反射般绷直,檀木梳齿刮过头皮的触感突然复苏。
她迅速将头发散开,重新束在脑后。
“任何时候都要注意仪容仪表。”徐梦的尾音悬在暖雾氤氲的参汤上方。
喉间的止血钳倏地收紧,徐以安听见自己机械的声音,“嗯,我知道了。”
徐梦听出女儿嗓音里的疲惫,语气愈发的温柔,“工作固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少值几个夜班没什么损失的。留存体力,多跟几台重要的手术更有利于你的发展,你说是不是?”
“我体力能跟得上。”徐以安麻木地做着无谓的挣扎。
“不行,这事就这么定了!”徐梦往徐以安身边挪了挪,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女儿就会出什么闪失,“我和你爸可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万一你累病了,你让我们怎么办啊?”
徐以安面色平静地盯着对面镜墙里重叠的身影,一眨不眨地盯着镜中自己的脸。
喉间漫起血腥味,她不着痕迹地用食指的指腹用力掐着中指。
徐梦倾身握住女儿冰凉的手指,翡翠镯子硌得腕骨生疼,“安安,要听话,知道吗?”
“好。”徐以安听见自己的灵魂正在喉管深处结痂,“我会听话的。”
徐梦眉目舒展,“我的宝贝女儿,真乖。”
“不早了,去睡觉吧。”徐梦起身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拿着药和水杯进卧室。
卧室门锁发出宿命的咔嗒声。
徐以安不顾形象地冲向浴室,将冷水扑在灼烧的喉间。
明亮的浴室里,镜中人领口微敞着,苍白又麻木的脸望着左侧那扇紧闭的窗。
月光爬过徐以安颤抖的睫毛,在视网膜上烙出细碎光斑,耳边响起饱含疼惜的嗓音,“徐以安,我想你快乐,我想你自由。”
下一秒,她被檀木梳刮过头皮的触感惊醒。
母亲的声音在镜中飘散:“安安,要听话。”
徐以安望向镜中完美无缺的医生形象,倏地想起楚怀夕总爱躺在大床上扯乱她的头发。
喉间的止血钳骤然收紧,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游移出潮湿的雾痕,“今晚需要床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