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讯提示音刺破爵士乐织就的声网,楚怀夕垂眸时睫毛在屏幕投下蝶翼状的阴影。水晶甲油在对话框上方悬停,折射出迷离的虹彩。
她拧着眉头反复摩挲着这条信息,似乎看到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此刻像溺水者抛出浮木。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楚怀夕几度想要打字回复,却又迟疑着缩了回来。
对话框里漂浮的文字将记忆撕开豁口,脑海浮现出冰凉的话语,尴尬的对视、冷漠的擦肩而过,自尊像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横亘在心头。
可紧接着,护士的话又涌入耳蜗。
徐以安的肩膀,疲惫的面容、失神的状态一并浮现在眼前,心疼与担忧将她的自尊吞没。
霓虹将楚怀夕的倒影切割成马赛克拼图,胸腔里跳动的不规则心律,正随着对话框里那个名字明灭起伏。
徐以安,三个字在视网膜灼出焦痕,楚怀夕在酒吧来回踱步。
另一边,徐以安的视线也焦灼在屏幕上。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手机却安静如水。
她想,沉默便是拒绝。
倏地,想起被遗落在长椅上的外套,此刻她和外套是一样的,一样的被人放弃了。
某种钝痛自肋间漫开,徐以安手指一下一下地抠着楚怀夕送的“时尚豹纹”手机壳。
五分钟后,楚怀夕深吸一口气,敲下“我来接你。”点击发送后,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楚怀夕,你太没骨气了!!
下一秒,徐以安的回复弹了出来:“好。”
秒回的信息让楚怀夕心中的懊恼散去,看着对方冷漠的一个字,故意拖延了三分钟才出发。
引擎轰鸣撕开夜色。
二十分钟后,楚怀夕瞥了一眼中控屏上的超速提示,发出简短的命令,“下楼!”
徐以安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出家门。
楚怀夕早已下车,抱臂靠在车门旁,看到徐以安的那一刻,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怨气,有想念,更多的是心疼。
老古板的步伐与平常无异,但不知是夜色太凄冷,还是街道太安静,她莫名觉得这人每挪动一步,似乎都耗费了全部气力。
雪松香裹着消毒水味由远及近,终于,徐以安站在了楚怀夕面前。两人借着月色对视,一时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怀夕视线落在对方单薄的肩线上,想到那里曾收容过自己破碎的梦,拉开副驾驶车门,打破沉默:“上车吧。”
“谢谢。”徐以安微颔首,弯腰坐进副驾驶。
一路上,车内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只有车载广播里传来的轻柔音乐声。
车厢里漂浮着消毒水与柑橘香的博弈。
徐以安始终侧脸望着窗外,路灯在她睫毛上织出破碎的金网。楚怀夕偷偷看向徐以安,发现她的黑眼圈很重,整个人透着疲惫。
呵,不睡觉想当国宝啊!
你压根就没戏,国宝都比你会营业!
楚怀夕在心底骂骂咧咧的,脚下的油门却在不停提速。早点做,早点睡。
到了楚怀夕的住处,两人一前一后进门。
楚怀夕打开灯,转身看着徐以安,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抢了先:“去洗澡。”
清冷的声线在耳畔炸开,楚怀夕盯着对方领口系到顶端的木纹纽扣,压下怒气,“除了去洗澡,你就没什么其他的话想跟我说吗?”
徐以安摇头,“没有。”
楚怀夕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她,“徐以安,说不可以再做不合时宜的事的人是你,现在大半夜,突然提出要履行床伴义务的人还是你,你是不是有点过于自我了?你把我当什么?”
徐以安抿唇,“在这里做…不算不合时宜。”
楚怀夕怔愣在原地,看着徐以安一如既往的平静面容,简直气笑了,“你在避重就轻!”
“所以你不需要床伴?”徐以安轻叹口气,声音低的像自言自语,“不需要接我来做什么呢?”
楚怀夕拧着眉,一眨不眨地看着徐以安,虽说这女人一如既往的冷淡又高傲,但她莫名就是觉得,徐以安有点难过。
不,不是有点,是很难过。
楚怀夕敛起思绪,轻笑出声,“谁说我不需要了!!送上门的服务不要白不要!”
走向浴室,“我去洗澡了,你自便。”
徐以安哦了一声,前往卧室。
浴室水声响起,徐以安机械地折叠着换洗衣物。楚怀夕的蕾丝睡袍与她的棉质衬衫纠缠在藤编脏衣篓里,宛如两条濒死的鱼。
楚怀夕洗完澡,裹着浴巾,发丝间还滴着水珠,氤氲的水汽让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当她推开门,看到徐以安像根木桩般直挺挺地站在床边,安静得近乎诡异。
楚怀夕倚着门框,绸缎浴衣滑落半肩。她看着徐以安扣到下颌的睡衣纽扣,突然想起手术室的无影灯——永远明亮,永远冰冷。
冰冷的令人感到孤独。
心疼瞬间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轻声唤:“徐以安。”
徐以安闻声转过头,目光与楚怀夕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