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刺昂鱼,咱们今天的目标。”
文予宁从背包里拿出自制的捕鱼网和鱼篓,递给成澄星一个简易的捕鱼夹:“我用网捕鱼,你用这个夹住鱼头放进鱼篓里,动作要快。”
“没问题。”
文予宁穿着黑色背带裤和胶鞋,撑开一张硕大的渔网,从湖的一面下去,缓缓往对面走去。
“好帅。”成澄星忍不住感叹,他在岸上走,聚精会神地看着文予宁的动作。
不一会儿,文予宁踩着浅水滩里的砂石,活动了一下脚底位置,发现了一处鱼群聚集的暗影区,他向成澄星使了个眼色,成澄星立马跟着下水。
水中灵活游弋的刺昂鱼银光闪闪,嘴巴细长,背鳍上带有尖锐的棘刺,游动起来,仿佛蜿蜒的蛇。
文予宁张开捕鱼网缓缓潜到水底,驱赶鱼群,将它们赶到浅水区,而成澄星则瞪大眼睛,紧盯着水面,只见一条刺昂鱼猛地跃出石缝,向前奔走,成澄星眼疾手快,用捕鱼夹稳稳地夹住了它的鱼头,然后迅速将它放进了文予宁背后,背着的鱼篓中。
“成功了!”成澄星兴奋地大喊起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竟伸手想去篓里摸摸那扭动的鱼。
“别动,扎手,”文予宁连忙侧身躲开,“这种鱼的刺很厉害,可别被它扎到了,你想想,它的名字……”
“我知道了,它一扎我,我就‘昂’~~~”成澄星捂着手指假装中箭似的痛叫,逗得文予宁跟着笑了起来。
夕阳西下,湖面上泛起了金色的余晖,两人鱼篓里盛了不少鱼,满载而归。
回到家后,文予宁熟练地开始处理这些新鲜的刺昂鱼,成澄星蹲在一边看:“你要不要戴个手套啊,你都不让我摸。”
“你细皮嫩肉的能跟我比吗?”文予宁先将鱼鳞刮去,然后用剪刀剪开鱼腹,取出内脏,清洗干净,果然,他的手掌又厚又大,皮也很厚,鱼在手心里即使反复摩擦,都没有划上口子。
成澄星在一旁忙碌地准备配料,不过切了一段儿葱和蒜就被激得掉眼泪,拿着姜也不知道要切,文予宁让他站在厨房外面看,调好了一碗香浓的酱汁。
处理好的刺昂鱼放入油锅中,刺啦煎炸时,成澄星哇的一声,等炸至两面金黄,鱼香味浓郁时,成澄星趴在厨房门口,直流口水。
文予宁回过头,对上他很馋的大眼睛,忍不住笑了,让他去外面等着他不去,文予宁拿着抹布擦了擦手,走到门口,忽然,一把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抱紧在怀里。
“?”
“……”
救命!
文予宁对上成澄星疑惑的目光,瞬时便知道错了,只是这个动作一下子撒手,反而会很奇怪,成澄星也会警觉,他只好硬着头皮撑着,居高临下道:“出去等着,有烟,听到没有?”
成澄星缩了缩脖子,有些瑟缩,以为他要揍他,只好推开了他,转身去到客厅,又拿出了那本《孽子》。
孽子,他小声骂道,昨晚还把我当你爹抱着了,忘了?
今天就那么凶。
他打开书,翻了两页,没看明白。
文予宁已经把鱼端了出来,成澄星立刻把书撒开了,问道:“有酒吗?我出去买两瓶?这好菜不喝酒可惜了。”
“没看出来还是个酒蒙子,”文予宁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心率显示屏上,“你能喝吗?”
“看这个呗,它要是报警了咱就停下。”
“不能到它报警的程度,你等会儿。”
他出去敲了敲邻居家的门,不一会儿,拎回来两瓶绿棒子。
“12°的粮食酒,行吗?”
“没问题,”成澄星摆手,“这种我平时能喝四瓶。”
文予宁和成澄星分别开了两瓶,同一动作,往对方的空碗里倒酒,又都笑了。
“我比你小两岁,应该我给你倒,”成澄星道,“我该叫你文哥。”
“你叫孙志奇都不叫哥。”文予宁跟故意找茬儿似的说。
“他还没我成熟呢,我一般只认心智。”
“那可以,”文予宁点头,“我叫你……小星怎么样?”
“肉麻,你不叫我澄星吗?”
“可我看别人也那么叫你。”
“你还想要一个专属的,是吗?”
“对。”
成澄星看他说得那么坚决和认真,忍不住笑了:“那行吧,咱们先干一杯,祝我们……”
“劳动节快乐。”文予宁跟他碰了一下杯,“这一天净劳动了,从早忙到晚,做了两顿饭。”
“哎对,劳动人民最光荣!”成澄星爽快地跟他又撞了一下杯,仰头喝尽了。
“先吃两口饭垫一垫,尝尝鱼肉。”
文予宁还真把一条鱼夹到盘子里,将里面的刺儿都用筷子挑干净了,将白白的鱼肉递给了他。
“我有时候想……”成澄星夹了一块吃,“啊,真的很鲜,还挺嫩的!”
“那你以为呢,这刺昂鱼是我们这里的高级鱼,市场卖五块。”
成澄星看着他笑了。
“当然比不上你请我吃过的那什么,武昌鱼,鳜鱼,但是我就觉得这个小鱼味道……”
“确实鲜美,”成澄星道,“那些我吃够了也就那样,我挺喜欢吃鱼的。”
“发现了,还喜欢吃多宝鱼,”文予宁想了想,“等我学一下怎么做,你带我去吃的那家,价格太贵了。”
“行,你厨艺真不错,我觉得是很家常的味道,说不上来。”
“我很小就做饭给家里人吃了,我爷爷奶奶和我爸,都挺喜欢吃我做的菜,”文予宁道,“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多研究研究,还可以发明一些新菜式。”
成澄星笑了笑,看着他:“让未来的清北高材生给我做饭吃,是不是面子太大。”
“谁又不是了,”文予宁叹道,“你这种不想当的才是奇葩。”
“……那么奇葩吗?”
“是,”文予宁点头,“我做什么都喜欢做到极致,十几年寒窗苦读,不能白费功夫,将来就要去念最好的大学。”
“那要是能出国呢,外面还有更好的大学。”
“有机会当然要去见识了,”文予宁道,“你也看到了我这家乡,虽然山美水美,世外隔绝一样,但从这里走出去,我费了很大的劲儿。”
也吃了很多的苦,只是这些,他就隐去不说了。
他不告诉成澄星家里的事,父亲的病,是因为谈恋爱嘛,这个年纪的恋爱,就应该轻轻松松的,彼此都能给对方快乐,他没必要让自己背负的一切,让成澄星知晓,何况,成澄星本来就是一个喜欢找乐子的人。
“认识你之前我挺迷茫的,感觉混吃等死,天天开心,就够了,”成澄星道,“说实话让你一比较,我觉得我活得特别……颓废。”
“一个人一种活法,不用互相比较,”文予宁道,“认识你我也挺开心的,以前,我的语文老师总跟我说,坚持下去,后面一定会有好事发生,我还不信,不过……”
遇见了你,真是特别好的事。
“上了澜亭高中,真的很不错。”
“哦?”成澄星有些吃惊,“我还以为咱们学校不会给你什么好印象呢,都在讲台上挥斥方遒了,说澜亭高中是个黑暗的学校。”
“我这么说了吗?”文予宁问道。
“是啊,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成澄星笑道,“不过,这学校里你最好的朋友,应该就是我。”
文予宁点了点头,给他盘子里放了越来越多挑好刺的鱼肉。
“你吃啊,那么多呢。”
“我吃了,五块钱一斤的鱼,有什么好谦让的。”
成澄星低头看着碗。
如果我妈要是在的话,应该也会帮我挑鱼刺儿。
甚至躺在文予宁身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他都会想,这好像是我妈妈的味道,干净,清新,温暖。
难不成他把我当爹,我把他当妈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这就喝多了?一瓶才喝一半。”
“哎你们这儿的酒比较上头啊,”成澄星后知后觉,“都是12度感觉不一样。”
“有可能,这是纯高粱酒,自家酿的,不是普通啤酒。”他伸手过去,忍不住轻柔地捻了捻成澄星的下巴,那里滑滑的,皮肤特别细嫩,令人爱不释手,“困了吗?要不早点儿睡吧。”
成澄星歪着头,看着他,将他的爪子缓缓拿下。
“文哥,我看你也喝多了吧。”
今晚睡得早,可能是干了一天的活,又喝了酒,成澄星躺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连最爱的下棋,今天晚上都没嚷嚷着要玩儿。
文予宁坐在大厅里,背对着卧室,望着外面满天繁星,不断地反省和打自己的手。
我是疯了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因为春天到了,要发情了吗?
为什么总想抱他亲他?
他平时只是无法跟成澄星一起洗澡而已,害怕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法直视,现在,他连与他躺倒一张床上的自持力也没有了。
一贯冷静自持、有勇有谋的人,竟然一再地失态和反常,这么明显,一错再错,反复轻薄他,一旦让他发现了怎么办,一旦他对自己避如蛇蝎,视作那外国流氓皮特,又该怎么办?!
一旦连朋友都没得做,那岂不是没活路了……
他怕得缩起肩膀,只是单纯想象,小星以后再也不理他,他都感到浑身发冷,头皮发麻。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他曾经以为,温水煮青蛙,煮到成澄星离不开他,或许,他有拥有他的可能。他不愿像孙志奇那样故意去引诱他,试图掰弯他,给他看《断背山》,这种目的性很明显的举动,只会让澄星识破并排斥。
澄星很聪明,也很警觉,像是狡猾的小动物,简单的诱捕,根本不会中招。
除非……
文予宁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桌上的棋盘。
与其等到自己暴露性向被嫌弃,不如……主动出击。
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心里暗暗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