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企鹅账号里的无花果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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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12月,易纯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社交账号,起因是有款游戏很火热,她没有id账号无法绑定游戏。
她记得那天刮了很大的风,期末前的最后一场月考成绩出来,她同样乘着公交车回公寓,从生锈的街道往回走的时候碰到路边一家网吧,游戏的海报立在网吧门口,音响里播放游戏里的曲子,是一首英文歌,听起来很像从地球乘坐飞船飞到太空。
在路口见到蒋域的时候她提起这款游戏,并说那首英文歌真的很好听,蒋域便问她想不想玩。
她想起小镇上后桌的女同学,课间十分钟时常响起来的歌曲,翻盖手机里传出来的音乐质感带有年代气息,磨砂玻璃般模模糊糊,穿越一千多公里后落到易纯的耳朵里,她回道很想试试看。
蒋域带她去了网吧,特意让老板开一个角落的电脑,免得易纯感到不适。易纯第一次去网吧就对那个地方印象不好,一楼大厅烟味呛人,很多跟她差不大的学生也在其列,她看到里面有位成绩总是排在前三名的男同学,他们对视后表情尽管讶异但仍是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假装没有看到,并且各自明白谁也不会举报到班主任那里。
二楼人很少,两台电脑在最后一面窗户旁边,窗户没有关紧,外面的风吹乱里面的蓝色窗帘,透过蓝色蒙蒙的光,蒋域边开电脑边说可以申请一个企鹅账号,这样跟同学联系会很方便,他停顿一下,接着说,“不过不要随意交友,网上骗子很多的。”
“打游戏的话也需要一个账号。”
他让易纯过去坐,指着电脑页面复古的头像让她挑一个,并让她取一个网名。
易纯看到那些头像的时候所有的记忆都在回潮,她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对于易纯取名谨慎这件事,蒋域很有耐心地等她思考完毕,只是她拿不准主意,频频看向早已开了一局游戏的蒋域,“这样就可以?”
蒋域瞥见电脑屏幕上的名字,忽地笑了,“这个就可以。”
2007年12月24日18:32分,易纯注册好账号,用鼠标小心点了确定,页面上弹出来小窗口,恭喜她成为第XXXXX位用户。
“无花果国王”这几个字挂在游戏页面的时候,易纯恍恍惚惚地盯着看好几秒。蒋域那天晚上有工作要忙,他们只能在网吧待两个小时,蒋域结束一局射击游戏后便登录自己的账号,添加易纯为好友,带着她打了几局游戏。
或许学习的潜力发挥到了游戏领域,易纯熟悉游戏规则之后便能直接上手,第三局已经能和蒋域打得有来有回,蒋域惊讶地夸赞她的游戏手感,并计划着下次带她玩一玩当下很热的射击类游戏。
外面的风吹动梧桐树叶,发出洒沙子那样的声音,蓝色的光照在键盘上,宛如一台温柔的时光机,缓慢吞噬那些画面,事后易纯回想起来,仍觉得那是她一生中感到最开心的场面之一。
她的社交帐号列表中只有蒋域一个人,且他们的聊天框里没有任何交流信息,易纯彼时没有手机,偶尔去一次网吧也是跟蒋域打游戏,或者听喜欢的歌手最新发布的歌曲。后来那款游戏停服,易纯登录账号的频率越来越低,直至某天她想不起当初随便设置的密码,当时已经很少人会用企鹅号了。再后来,还是因为要玩游戏需要绑定账号,易纯费了些精力找到旧帐号,但因当初没有绑定手机号码所以只能作罢,已经搜索到她账号的游戏好友截图过来,并发消息打趣道,你第一个网名居然不是非主流。
当时距离注册账号那天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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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不喜欢打网络游戏,无聊没事情做的时候,会和易纯打一两局单机游戏,手机上自带的贪吃蛇或者俄罗斯方块,几局下来便失去兴趣,拉着易纯闲聊。易纯很喜欢听她讲起以前的事情。
那天下午小鱼将云南和广州的海比较完毕,第一次谈起自己前男友,说到激动处叉腰站起,对着四点多的日光恶狠狠地挥舞拳头,骂道什么破男人居然真的要跟老娘分手,骂完后又坐回石墩子上,垂着脑袋扯易纯裙子上的蝴蝶结玩,说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破。
她拿着橘子味棒棒糖,问易纯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人,她跟前男友就是在云南的小学认识的,后来在广州重逢后才好上。
易纯咬着棒棒糖,右侧脸颊鼓鼓的,迷茫地歪了下头。
小鱼没忍住用手指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脸,自顾自地说:“小纯你长大就知道了,有些人真的很难忘,他像猫尾巴、像蒲公英和柳絮,风一吹你就想要打喷嚏。”
易纯重新把她扯乱的蝴蝶结系好,心想那和感冒了有什么区别,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