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卖惨有效,连知雨的那份牡蛎饭用料极其丰富,虾米比胡萝卜韭菜加起来还多,还送了一份芝士焗生蚝。
连知雨腮帮子像仓鼠似的一鼓一鼓,不忘给秦觉夏打手势,虽然两个人没一个懂手语,但秦觉夏还是看明白了:“连神探演技精湛,足智多谋,此番得以沾光,实乃我之侥幸,小的必然铭记于心,时刻感怀。”
又来这套。
但不得不说,她和之前的纪铃铃一样颇为受用。
龙颜大悦的连神探把最后一串蒜香牡蛎让给了他,自己放下筷子收拾收拾,把证物箱拿过来看。
信件内容秦觉夏拍了照片,她也看了。大部分是初恋时期陈展鸿写的信,只有一封是他们重逢后写的。内容,怎么说呢,在现在看来颇有些黑色幽默。
“这些年我一直在逃,逃开那个夏夜,逃开你,也逃开我那份愧疚之心。我本应该留下来,和你一起面对那一切,我因为自私和懦弱,抛下你,让你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多年过去,我沉浸在无尽的自责与懊悔之中,彻夜难眠,时时梦魇,但我深知,你所受折磨只会比我更多。”
“如今想来,倘若重来一次,我宁愿由我一个人扛下一切,或者至少,能陪在你身边。”
连知雨读了两遍,惊叹若不是詹诗晴人已经没了,这封信能原封不动地再用一次。
真是讽刺,又一次“多年以后”过去,唯一得以证明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八个字。
“你还真是专业得过分。”秦觉夏盯着她戴手套的动作:“刚才吃饭都没见你戴。”
“刚才也没有需要戴手套才能吃的东西啊。不过我本来就很专业,你应该向我学习。”
秦觉夏笑了:“连侦探,如果今天这家餐厅不提供手套,你难道还要再换一家吗?”
连知雨打开了她的随身包,把左边夹层扒开向秦觉夏展示,手指直指一副没用过的橡胶手套,又点了点三个一次性手套。
她收回包后发消息:“秦侦探,你的素养着实一般。每个合格的侦探,都会有自己的工具箱的。”
“你的工具箱里有什么?”
“自己看。”连知雨把包扔过去,用口型说道。
她接着打字:“鉴于合作以来你的态度很好,连侦探大度地把自己的百宝箱供你参考。”
每个女生的包都或多或少地表现出她最真实的需求,反映她应对生活的态度,凝聚她未雨绸缪的智慧。有人的是琳琅满目的百宝箱,有备无患;有人的空到连包本身也简化为衣服上的口袋,听天由命。
连知雨的属于前者,但又有一点特别。
她的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打开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拿出来好几次的A6笔记本和水性笔,还有一把迷你折叠雨伞和一个充电宝。
左边夹层里就是她”侦探工具箱的部分。除了她提到的手套,还有放大镜、可以用来采取指纹的透明胶带和配套的指纹粉、指纹刷、小型手电筒、紫外线灯、一把蝴蝶刀、几个卷起来用橡皮筋扎好的透明PE袋,卷的中间还有一把镊子。
至于右边的夹层。
秦觉夏打开后第一眼就看到她之前拿给自己看的木签,不由得顿住了动作。
“右边是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连知雨手心向上,随意一回,意思是“随便看吧,无所谓”。
秦觉夏手指挑开布料,看到木签旁边闪着银光的东西,是一枚小小的硬币。
而硬币旁边竖着的证件一样的……
“等等!”
连知雨突然想到什么,顾不得喉咙问题,嘶哑着惊叫起身。
秦觉夏往后一靠,随她抢回了包。
他仰起头,看着自己食指与中指夹着的学生证。指尖旋动,带盛柏林照片的那一面呈现在连知雨眼前。
哦,这个啊。
连知雨并不尴尬,她也往后一靠,打字:“你喜欢的话送你了。”
秦觉夏嘴角微微一扯,丢回给她:“我可不喜欢,只是没想到你现在还……”
“念念不忘?”他略带迟疑地抛出这个词。
为了避免之后被他拿这个来调侃,连知雨沉下脸,严肃地开口:“我不喜欢他了。”
她继续打字:“之所以留着这个,是因为”
连知雨抿了抿唇,写了实话:“因为我做得真的太好了,每次看到我都会由衷地感到骄傲。”
可不是嘛,无论是她随机应变智取肖像授权,还是天才美术设计,又或者最后盈利的情况,每一点都值得她为自己骄傲。
这可不是盛柏林的学生证,这是她的勋章。
秦觉夏皮笑肉不笑,不太诚恳地捧场:“是啊,带着爱的创作总是要更为动人。”
还好吧,真要说也是她对钱的爱。
连知雨摆手,转移话题:“你之前说你有什么发现?”
秦觉夏掌心往上,示意连知雨把箱子还回。
他拿出那个音乐盒:“连神探没发现端倪吗?”
秦侦探请不要阴阳怪气。
连知雨冷着脸摇头。
她后来去查了《歌剧魅影》的剧情,这个音乐盒是男主角——也就是“魅影”本人——的,他是一个住在歌剧院地下迷宫的“幽灵”,有着惊人的音乐才华,却因为畸形的外貌被世人排斥,所以不在公众前露面,也一直戴着面具。他深爱着女主角克里斯汀,教她唱歌,帮助她成为首席女主角,但克里斯汀并不爱他,她所爱之人是青梅竹马的劳尔·夏尼子爵。出于嫉妒与占有欲,魅影犯下绑架谋杀等一系列罪行,但最后被克里斯汀感化,选择放她自由,留下面具后黯然离去。
秦觉夏如果是根据剧情做心理分析或者性格解读,那无论解读出什么,她都将给予“不太靠谱”的评价。
但是。
他要是真给自己上演《体育馆之谜》怎么办?《体育馆之谜》里的年级第一里染天马仅仅通过一把伞,就作出一番强逻辑推理,排除了某个人的嫌疑,现在一个音乐盒……
连知雨不自觉屏气,很惭愧,此刻她在慌。
秦觉夏打了个响指,让她回神。
漫散的视线重新聚焦,音乐盒在她眼里由一团酱褐色的模糊变成清晰的形状,但和她印象中的不一样,正对着自己的箱子底座被打开了,她的目光移到秦觉夏的另一只手,里面是一个白色的小纸包。
“这里面是什么?”她问。
“我还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