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边等车时,秦觉夏一手托着纸箱,一手在箱子里翻着,还要说两句风凉话:“沧浦区根本没有松风茶馆。所幸连冒险家你虽然扯谎话、卖队友信手拈来,那会倒说了实话,通过了他的小测试。”
连知雨踮脚,想看箱子里的内容物,不知秦觉夏是故意还是怎么,托得更高了。她比出一个开枪的手势,食指指尖抵着秦觉夏额头:“必要的时候,我会选择为了真相牺牲一切,包括你,我的朋友。”
“真会说大话啊,”秦觉夏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怎么不牺牲你自己。”
连知雨没再说话,倚在棕榈树上向海那边望去。
海鸥在半空盘旋,它的翅膀和地上细软的沙粒一同镀上了一圈玫瑰色的光晕,晚霞染红港口的海水,黄昏靠岸了。
短促的汽车喇叭声响起,连知雨收回目光,秦觉夏开了后车门——看来他并不再和自己斗气不让看纸箱了,不然他会去坐副驾。
果然,连知雨刚上车,秦觉夏就将纸箱递了过来。
“你看完了啊。”连知雨说。
“嗯。”秦觉夏目光盯着手机屏幕:“一切正常,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连知雨翻找的手停顿了一秒。
“你刚才不让我看,不会是,担心里面有机关或者、奇怪的东西吧?”所以才自己先检查一遍?
秦觉夏没说话。
连知雨侧过脸,用头发遮住自己嘴角的笑,开始认真查看箱内物品。
一个黑色小羊皮菱格纹化妆包,金色的链条依旧光彩熠熠。
两瓶香水,都已经几乎见底,或许是因为保存粗糙挥发了,不然早在当年就该换掉。
一叠信件,用桔梗紫丝带捆扎着,等会重点检查。
几个小首饰盒,空的。额,也能理解吧,也不能这么轻易就把珠宝给陌生人。
一个,敲锣的丑猴子坐着一只箱子的摆件?
连知雨把它拿起来仔细端详,丑是有点丑,但制作得不错,木质纹理细腻,猴子的黑眼睛也亮亮的,掂着有点沉,不是轻飘飘、没有分量没有质感的东西。
秦觉夏察觉到她的动作,瞥了过来:“可能詹诗晴喜欢《歌剧魅影》。”
“啊?”
“这是《歌剧魅影》里面魅影的玩具,一个八音盒。”
连知雨拿起最后一样东西:“她不会还喜欢哈利波特吧?”
秦觉夏笑了,他把连知雨手里的那个金色小球拿了过去。这个小球并不像《哈利波特》里面所形容的只有胡桃大小,而是比一个核桃还稍大。但亮金色的球体,球体两侧垂着一对做工精巧的金色翅膀,显然正是魔法世界里那神出鬼没的著名小球。
“金色飞贼。”他轻声说。
窗外霞光夜灯霓虹交相辉映,被车窗一滤只剩下柔和暗淡的光线,他在车内角落的一小片昏蓝暮色里举起金色飞贼,用食指慢慢旋转着,像在展示一般。
金色飞贼的表层镀金还算闪亮,但有不少刮蹭磨损痕迹,金色翅膀的羽翼栩栩如生,两边各有13根翎羽,刻着A到Z26个字母。
“翅膀坏了,动不了了。这玩意特别容易坏。”秦觉夏说,“我小时候也有一个,被方觉浅给弄坏了。我倒腾半天也没能救回来,结果,我……一个远方表妹吧,她轻轻松松就给修好了。”
“那你再叫你表妹过来修一下。”连知雨随口说。
秦觉夏洁白的指尖点住金球,望向她的眼眸微眯。
直觉告诉她,今晚回去秦觉夏就要立马自己动手把这个飞贼修好。
她立刻改口:“算了,别人的东西还是不要乱动。”
秦觉夏勾了勾嘴角,把飞贼在手里一抛一抛,慵懒散漫地开口:“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刚才忘了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
奎因的国名系列会在线索全部给出之后,卡一页“挑战读者”章;《金田一少年侦探事件簿》每集也固定出现那句“谜题,已经全部解开了!”
连知雨非常痛恨这个时刻,但每次遇到,还是会停下来,开始思索。
正如她现在。
歌剧魅影,哈利波特。
香水,珠宝,八音盒,金色飞贼。
“你得先把‘不经意解开我的疑惑’的那句话说出来,我才能灵光一闪。”连知雨提醒。
秦觉夏:“……”
“我已经说了。”
?
连知雨刚要问是哪句,脑中还真就灵光一闪了。
“我小时候也有一个”。
她眉头微蹙:“詹诗晴有一个孩子?”
确实,哈利波特更贴近他们这一代的童年,金色飞贼也更像是一个孩子的玩具。八音盒保存得很好,但金色飞贼不仅坏了,表面还掉漆,如果都是自己喜欢的IP周边,那金色飞贼应该也会保存得很好才对。如果说一个是大人的东西一个是小孩的,那就说得通了。
秦觉夏打了一个响指:“侦探,你确实不算太笨。”
“这个金色飞贼是国外品牌的联名款,限时限量,面向的受众就是小孩子,是玩具,同系列的周边还有厄里斯夜光魔镜,我刚才看了化妆包,里面没有,如果喜欢哈利波特的是詹诗晴,为什么不顺便连着镜子一起买了?但要是送给一个小孩子,那不买镜子就很好理解了。”
“因为男孩子不照镜子吗?”连知雨问。
秦觉夏欲言又止,有些话在喉咙滚了一圈又咽下去,他平声道:“因为镜子打碎了比较危险。”
他们在钟瑶工作的麦当劳附近下了车,连知雨说要去吃钟瑶强力推荐的一家沙茶面。
秦觉夏很识相地接过了纸箱,刚才想吐槽的事情被他用温和了些许的方式说了出来:“你直接预设是儿子也不严谨吧。”
“我以为这会你应该已经搜到了。”连知雨狡辩:“还不是因为你先说的你自己,我就类比了。”
“没有。”秦觉夏说。
“什么?”
“我没有搜到他们小孩的任何信息。詹诗晴跳楼案的相关报道主要是围绕着鸿安的案子,对她家庭情况提及很少,有提到‘丈夫孩子’和‘幼子’,但名字都没有说。”
“至于纪远闳,我能查到的他的轨迹大概是十年前案件发生后他搬家了,先后做过金融公司的普通分析师和一家小型贸易公司的财务主管,三年前离职当自由财务顾问,看样子生意不好,现在居然已经在这边看监控了。”
“这些倒还好,”连知雨低语:“他的状态真的不像一个有孩子要照料的父亲。和他经济状况什么的无关,就是他整个人的状态。”
“你灵敏的直觉,侦探。”秦觉夏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