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听完只觉搁置在空中的手有点多余,一团湛蓝色的流水瞬间缠绕在京墨身上,只一个回手她就像提线娃娃被流水控坐在床榻上与之面对面。
“灵门宗的课程只上医药修行么。”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白术对眼前这个稚气满满却语出惊人的小孩有些无奈,许是千百年来能近自己身的人总是太少。敢这样“出言不逊”的小辈更是没有......
先是结发再是双修,无论哪个词在数年来没能被放在她的身上过,特别是飞升上仙后连同五欲都消散殆尽,有的不过只是一点对修为和食欲的乐趣。
抓住京墨的两只手抬举至身前运气,“抱元守一,气沉丹田。”
没有给对面小孩一丝放松的机会,很快汹涌如滔天巨浪的灵力顺着京墨的脉络流淌。
酸胀的痛感很快打消了京墨的肖想,累和痛都在说明这不过只是普通的修炼,再无其他。
京墨撇着小嘴皱着眉头,心想起妙生生那日闲聊说起的双修,本来在想象里应该是如细雨滋润,听她说这种修炼还会让人舒适得上瘾,现在看来不过是骗人的罢。
她就说天底下哪有那么轻松的修炼。
“专心。”
耳边熟悉的清冷声响起,京墨只得乖乖认真起来,感受气息的走向和生长规律,不过多时便从其中总结出了规律,甚至还摸索到了点诀窍,开始自行生灵,期间居然还有余力回馈到了一些给白术。
这点灵力对白术来说不过是轻若鸿毛,可灵力虽小,也安抚了不少她近日的神思动荡只觉一身轻松,元神安安稳稳,灵力流过的地方宛如春风拂面般舒心。
很早前白术给还是灵草的京墨输灵时就知道,她们的灵力一向融合的很好。
感慨若是这小女娃真能拜到自己内门下也算是种缘分,白术甚至还有点意想不到的期待。
两人在床榻上闭目对坐,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时辰。直至夜幕降临,京墨浑身虚脱了只剩乏力,可丹田却异常充盈像干枯的土地突然被雨水滋润后泡松泡软变得肥沃。
白术刚一松手,脱力的京墨就顺着惯性向她迎面倒来,伸直修长的五指刚想抵住来者的脑袋,只见京墨软弱无骨的身子没了章法,避开那掌心斜靠在她身上。
圆润的小脑袋直直撞上了白术的左边心脏的位置。
呼吸均匀,累得睡着了——以这么别扭的姿势。
白术悬在空中的手呆愣在那迟迟没有动作,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如若这株小草是敌人,那刚刚她将被一击毙命。
屋内没有点上烛光,唯一的光亮来源于窗户外的一轮月色。
风声停、虫鸣止、刚从树上掉落的树叶悬停在半空。青玄宫由白术管辖这里的的一切,随着心脏的一下震荡,诸事都在这片刻时停。
感受到异样的汪汪站在门外轻敲了一下门。
“主人?”
白术晃过神,院子里的一切又开始恢复原样。
“无事。”
黑暗中她收回了手,放在京墨的下巴上将她托起。
软嫩的小脸被她宽大的手一把捏住,挤作一团肉乎乎的脸还稚气未脱,可眉宇间已有几分英气的轮廓。借着月光的几分薄亮,额头上的细汗清晰可见,睫毛因为睡得不安稳而如蝶翼微颤,呼吸温热的扑洒在白术面前。
白术只觉得喉咙一紧,滑动吞咽下一口情绪。
感受到被捏着的不适,京墨砸吧砸吧小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师尊。背对着月色只能是模糊的一个轮廓而看不清面部神色。
“师尊,累。”
最后一字的尾音上扬,还带点困意的娇嗔,伸出手环住了眼前的人找了个靠身的的地方,又是两眼一闭沉沉的睡了过去。
对于境界尚低的她来说,长时间高强度灵力修炼还是会体力不支。
可对于修为颇高的白术,现在自是清醒无比。
白术松开捏住京墨的手,将她虚搭在身上的手推开,轻稳的放平躺在床上,念力传音呼唤灵兽。
[汪儿,进来。]
汪汪刚想推门,又想到先前主人的嘱咐,用法术穿门而入躬身等待命令。
“把她抱回房。”
“是。”
汪汪想也没想,直接打横抱起动作说不上轻柔,京墨的小脑袋就这么从她的手臂上往后吊着,一口气被脖颈卡了一下,还发出了声鼾响像只小猪。
“你......”白术惊讶于自己的灵兽有时灵巧,怎么有时又是一板一眼。
“算了,我来吧。”
在汪汪不解的眼神中用水流环绕京墨周身接了过去。水流的一小个分支小心翼翼的托住了她的脑袋,垫在颈后像是一个枕头。
移过来被白术横抱起,京墨的头自然靠在她肩上找到一个着力点,舒服得还蹭了蹭,表达很满意这个新“枕头”。
走出门的瞬间,风声停、虫鸣止,这次都是刻意为之。
白术恐扰了怀中人清净的酣睡。
次日一早,随着巨大的一声“嘭”响,白术猛的睁眼从床榻上醒来。又觉察不到外人的气息,这才安心悠哉的下床。
昨晚施了个洁身的术法,换上的是一套白底青纱的衣裳,醒来将长长的墨发随意用簪子盘起,今日选用的是白玉莲花簪,拥有清淤醒神的功效。
透过窗缝,就看到院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原本素白的衣裳被炉灰染成黑白相间,双手抱着一捧焦炭正半跪着仰头欲哭无泪。
感受到了视线,京墨也回望过来。
灰扑扑的小脸又带了点歉意,跑过来的时候还不舍得放下那捧炭。
“师尊,我是不是扰你休息了。”
又怕挨近了会有脏灰吹进屋内,京墨就始终保持着几大步距离站在窗外睁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白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