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包括这位方滢一在内,还有一位面露不快的仙——印象里,这两人都是昨日会审时,在何之惕身后出现过,应当就是传闻中,何二门主收的唯二两个门生了。
对方并未点名找巫门哪位大人物,而是一上来就和她对话,又并未面露急色——
想来事情不大,或者至少,并不算严峻,也不太可能牵涉巫门。
“巫门明熹。”明熹心下有数,拱手还了个礼,“仙门此来,点明要找神女,可是何门主有何吩咐?”
“明巫多虑了。此番我等登门叨扰,并非是要出尔反尔,讨回神女。”方滢一道,“而是想来向贵门确认一事——我门神女临风,自昨日至今日,是否一直身在巫门?”
明熹一怔:“出什么事了?”
“还请明巫先行回答,”方滢一语气一板一眼,重复道,“我门神女临风,自昨日至今日,是否一直身在巫门,未曾离开半步?”
明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回头看向临风,却发现临风目光凌冽,一眨不眨地看着方滢一。
“是。”明熹肯定道,“我可以作证,临风这几日一直在巫门,未曾离开或者外出。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贵门需要,我门几位门生及我本人,均可以作证。”
方滢一认真听完,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便不多叨扰了,告辞。”
“就这样?”明熹一愣,“那么,不知方仙可否透露一二,此番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这样如若事后门内前辈问起,我也好给个说法。”
方滢一身旁的那个仙冷笑一声:“仙门内务,你们巫怎配知晓?走吧师姐。”
“不得无礼。”方滢一朝明熹拱手,“无甚大事,不过是门内的一些杂务。我受命前来,只为得到方才那个答案,至于更多的,我也不甚知晓。”
明熹:“那——”
“她在谦虚。”临风突然插话,拉着明熹的袖子,脸上挂着那副熟悉的笑意,“熹熹,你有所不知,方师姐是何门主的得意门生,无事不知,无事不晓,不是重要的事,何门主都不会让她来做呢。”
不管临风后面说了什么,明熹先就被那声“熹熹”喊得全身一抖,差点把临风的手从自己袖子上甩下去。
方滢一身旁的仙神色一变,顿时上前一步,朝临风怒吼道:
“你这疯子,又胡说什么疯言疯语?疯癫也要有个度吧,忘了自己还被囚禁着在外门受罚吗!”
临风笑容依旧,明熹却是面色一变。
“于浸凌。”方滢一低喝一声,“抱歉,师妹素来直言快语,明巫勿要怪罪。”
明熹不可思议地冷笑一声:“‘直言快语’?”
方滢一抿了下唇,扳着脸道:“告辞。”
明熹却一改先前和睦的态度,横跨半步,拦在了他们面前:
“怎么我觉得,你们来这趟,来得很没有必要啊?”
方滢一沉默地与她对视半晌:“此言何意?”
明熹轻笑一声:“毕竟你们来之前,不就已经知道临风没有离开过巫门了吗?”
方滢一面无表情,于浸凌却神色一变。
“不是吗?”明熹把她们的反应看在眼里,“你们说得郑重其事,实则并不着急,一大早等了这么久,也不见催促,听到答案后,也不甚惊讶,亦不曾释然或者感到放松。从种种迹象来看,倒像是你们早知临风并未离开巫门,此番名为求证,实则只是走个过场。”
方滢一眼神毫不躲闪,朝明熹周全地笑了一下:
“是啊。巫门治门,素来严谨,神女居住此处,当然不会有什么差池,对此结果,我们也并不感到意外。”
不声不响地把关键之处给绕开了。
明熹挑眉,思索半晌,最终还是往旁边让了一步:
“多谢赞誉。原来如此,那么就不耽误诸位了,请。”
明熹一边领着他们往外走,一边盘算着将此事如实报给师姐,让师姐或师姨以巫门轮治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向仙门打听,也未尝不可。
她私心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能急于此刻,否则就是大为失礼,且也多半打听不出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对背后发生的事毫无头绪,就是旁敲侧击,也没处套话。
“怎么何门主如此关心我了?”走着走着,临风突然说,“何门主近日如何?可否请方师姐替我向她问安?”
听临风一开口,明熹就知道她没憋好的,尤其这副语气,俨然是一副热心又真挚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在故意谋划什么坏事。
但偏偏,明熹此刻还就对这个“坏事”感兴趣。
明熹顿时露出恍然的神情,和临风一起,齐刷刷地转头,面露期待地看着方滢一。
方滢一沉默了很久,显然十分不想接临风的话,但奈何明熹也在一旁,她不能不给明熹、也是给自门神女这个面子。
方滢一顿了顿,说:“师母一切都好,我会替神女转达。神女折煞我也,这声‘师姐’,我担不起,神女不该叫。”
“我自小与一干师姐一起长大,怎么就不能叫了?”临风“天真”道,“师姐今天怎么会特地来巫门,还问了一个这么奇怪的问题?难不成,是有个和我很像的人,做了什么坏事,让你们以为是我做的?”
临风“说者无意”,明熹却是心下一惊——
同时,她几乎是瞬间便察觉了身旁几人的僵硬。
这其中,尤以那个名为于浸凌的门生反应最大。
于浸凌语调控制不住地上扬:“你刚刚说什么?!”
临风“吓得”一怔,停下脚步。
“于师姐……难道,我说错了吗?还是——”临风前半句说得惴惴不安,现在却一反无害的样子,狡黠地勾起嘴角,沉下声音,“……我说对了吗?”
于浸凌眼睛睁大,猛地上前一步,大力朝临风的肩膀攘去:“你个疯子知道什么?说!”
临风被推得一个踉跄,明熹单手稳稳托住她的背心,另一只手握住于浸凌的手腕,用力掀了回去:“闹什么!——巫门前堂,不得放肆,今日于仙所作所为都代表着仙门一门的态度,还望于仙谨言慎行!”
“师妹!”方滢一接住于浸凌,牢牢地拉着她,“冷静一下。”
于浸凌还在挣扎:“师姐!她知道什么,她一定知道什么!我们应该把她带回去受审!”
明熹默不作声地往旁边跨了半步,将临风挡在身后:
“受审?哦?临风,你是知道什么吗?”
临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两眼蓄泪,楚楚可怜地攥着明熹的衣袖,无助道: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熹熹,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于师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虽然我自认从未得罪过你,但我知道你一向容不下我,可今天毕竟当着熹熹的面……我只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于浸凌气得差点两眼一翻厥过去:“你——”
明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