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何之惕一挥袖,“总之,先前临风尚未定罪,之前的衣食住行,我姑且不再追究,但如今临风要在巫门留上三月,我不得不把话说在前头——惩处的事归惩处,但在别的方面,巫门不可苛待我门神女!惩处期间,神女所需的各类银子,我会每月封了让人送来,还望贵门守信!”
明熹无奈拱手,送走了气冲冲的仙门二门主。
“好大的架子啊。”待她走远,明熹才站直,叉着腰说,“你们二门主,不讲理是真,但看着,竟然还挺关心你的?”
临风方才的拘束感——或者说人味,还没散去。
她耷拉着眼睛,站在原地不说话。
“你怕她?”明熹往她那边凑了点,幸灾乐祸道。
临风回神,瘪了下嘴:“我怕她做什么?”
“是吗,”明熹招了下手,“走了——那方才支支吾吾一声不吭的是谁?”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确半点也不怕她。”临风慢腾腾跟上,又恢复了她惯常的样子,“否则,我为何敢在大殿上落她面子?”
“狐狸露尾巴了?”明熹哼笑一声,“先前装成那样气我,方才又装成那样气你们门主,终于承认了?”
“何出此言呢?”临风道,“我是如此诚心之人,何时装过?我在殿上所言,难道不是句句属实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多次违规下界的证据,是你我合谋捏造出来的?”
明熹:“……”
“你要带我去哪儿?”临风问。
“带你去接受惩处。”明熹答。
“今日就要去?”临风说,“你的师姨师姐们不是说,我只需要化出金银,然后让你们的人带去凡间处理就行了吗?”
“哪儿有这么容易?”明熹气笑了,“你当那些帮你处理金银的巫是白替你干活的?”
临风自以为懂了:“需要我给报酬?好说,要多少,有多少。你也有份,告诉我,你想要多少?”
“少来!”听着这熟悉的论调,明熹气不打一处来,“你要做的,是帮忙干活——巫门没有什么奴仆侍卫,有什么事都是自己做。我们要做的,你也要做,别想着因为是什么神女就可以幸免。”
临风奇道:“这是什么道理?你们巫门门生,总不能还要烧饭洒扫吧。”
“怎么不是?”明熹说,“那些烧饭洒扫的,还真就是我们的门生。除去因伤因年迈不便辛劳的,巫门上下所有门生,谁没做过拾柴烧饭挑粪种地的活儿?”
临风精准捕捉到了一个刺耳的词,忍不住皱起脸:“挑……”
噎了半天,也没说出后面那个字。
“放心,”明熹侧身,把手在她的身上搭了一下,“善解人意”地宽慰道,“知道你很想挑,别急,一定轮得到你。”
临风无言地躲开半步。
“整个巫门或按师从,或按年龄,或按法力,分了各支,每支都有各自的轮班分属。因为你惹出的祸事呢,最近需要比平常多派些巫去凡间,相应的,有的地方就缺了人手。”明熹道,“你需要做的,就是补缺。”
临风:“我一个人,怎么补这么多地方的缺?”
“当然是哪里最缺就让你补哪里。”明熹带着她走上一条支路,来到一个门板格外矮小的小院前,“到了——嗯?怎么没人。”
临风抬头,看到那块小牌匾上写了三个字:
小荷堂。
字体有些稚嫩,牌匾四周还雕刻了一排花花草草,上边沿还刻着云、鸟,和一个圆圆的太阳。
明熹领着临风往里走,才听到了一片哇呜哇呜的吵闹声。
待绕到后院,一股热腾腾湿漉漉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于此同时“扑”过来的,还有一大群高矮各异的小孩儿——
“唉唉——”明熹被撞得一踉跄,又赶紧伸手抓住旁边一个要摔倒的小孩儿,“当心当心!别急,都慢点走!”
没人理她。
一群小孩儿迫不及待地涌去院里,交头接耳地自觉排起了队。
“……”
临风站在原地,身边被一群闹哄哄的小孩儿刮过,掀起一阵风。
她面色难看,欲言又止。
“走啊,站着干什么?”
明熹停下来等她。
临风脑子发懵,听着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所以,这是什么地方?”
“小荷堂啊。那儿不是写着吗?”明熹好笑道,“顾名思义,这里是巫门十岁以下小崽子们待的地方。数来数去,巫门上下就这里最缺人,毕竟看小孩儿的人,再多都不算多。”
临风脚下一动不动,那副黯淡无光的神情,让人想到淋了雨的落水狗:
“我最烦小孩,看到他们闹哄哄地傻笑就想揍人。”
明熹挑眉,“哦”了一声:“那你想去挑粪?”
临风:“……”
“那也行,”明熹作为难状,点了点头,往回走了两步,“那走吧?我们去东院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