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之中,云雾缭绕,长桥卧波,好一副闲静安宁之象。
然而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彻底地打碎了这副养人耳目的平静——
“铛——铛——铛——”
“神女她、她又逃去下界了!”
“什么?!那岂不又要闯下一通祸事?!”
“赶快召集人手,务必第一时间寻回神女!”
……
傍晚。
嘉禾小县如同所有平平无奇的小城一般,逐渐息声,归于宁静。
当然,也有例外。
总有几户几家不能随着日落而安宁,弄得鸡飞狗跳。
临风慢腾腾地抬脚,踩上了一户人家的院墙。
大约是才下过雨,墙头布满了长势喜人的青苔。
随着她的动作,矮矮的青苔顿时被软硬适中的鞋底踩得凹陷了一点,并报复似的,往她雪白无瑕的鞋面蹭了一道道的污泥。
临风并未注意,她松开手中提着的衣摆,任一身白衣随风飘逸。
她正专心看着墙内的一场闹剧——
这户人家,在争家产。
一群人还披着麻戴着孝,就开始上演好一出大戏,唇枪舌战、拳脚并用,如此争吵不休了整整一天。
眼看到夜里了,却还是没有结束的兆头。
“人间多烦恼。”
临风做慈悲状,对着院内众人轻叹了一声。
天已擦黑,有个年轻男子耐不住了,偷偷溜了出来。
他拉着疑似母亲走出人群,找了个四下无人之地——好巧不巧,正好就站在临风脚下的位置。
但他们仿佛压根没看到临风。
临风笑了,兀自说道:
“说吧,你想向我求什么?”
“娘,”男子皱眉挤眼,“儿子一身才学,就等着今岁进京科考,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可大哥二哥争家产,根本没考虑分给我一点啊!”
女人有些年长,眉间皱纹很深:“娘有几分积蓄,你暂且全拿去了……”
男子:“你那点儿怎么够!”
女人:“怎么不够?上京一趟足够了,你路上省着点……”
“怎么可能!省不了!”男子撒泼,“娘,我说你怎么就不去争呢?就算是为了我,啊?你总是这样!我处处被大哥二哥压一头,你怎么一点忙都帮不上?你不讨父亲喜欢,也从不替我出头说话,如今连我该得的那一份儿都不给我挣来,哪儿有你这么当娘的?”
“你……”女人被气得结结巴巴,指着儿子,“你说得什么混账话!要我说,你要才学才学没有,要品行品行堪忧,说得好像今年科考就必定高中一样,我呸!左右也中不了,今年你就别去了,省钱!”
“你懂什么!你一介妇人,哪儿懂我的才学!”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滚了一圈泥, “可怜我怀才不遇、生不逢时,我就只是想拿到我该拿的那份家产,却被大哥二哥那种酒囊饭袋羞辱!等我做了大官,看他们怎么跪下来舔我……”
女人嘴里骂着“不成体统”,气得双手并用要把人拎起来。
两人拉拉扯扯,一个哭喊一个大骂,好不混乱。
“真是可怜。”
临风微微仰头。
她平静地注视着微薄的月色,像是被那男子声泪俱下之语感动,真心实意地为他的遭遇感到悲戚和伤怀。
“神爱世人。”她扶着雪色的广袖,单手掌心翻转向上,沐浴着纯粹的月光,“神女临风,受命接济苍生,愿以己之力,赐众生福泽。”
语罢,她凭空一拂——
一道金光顿时在夜幕中绽开,竟然照亮了整整大半个县城!
金光转瞬而逝,如昙花一现。
但空荡荡的墙根底下,竟然无中生有一样,出现了一座如小山一般、足足可以铺满整个院落的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