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回京乃国之大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臣妾请您先行,不必顾及我等!”
拖家带口,还怎么回京救驾?
武将还好说,后面的宁相与丰侯爷,全程都靠侍卫拖走,根本跑不快。更别说还有一辆马车坠在后头,车轱辘颠散也飞不起来。
看出谢麟初的犹豫,杨向薇已经想好了应对。
“臣妾与您自是一心,甘愿留下来安抚众人,受伤的侍卫们也不会拖累您。且京郊东面十二里地,便是东衙的白虎十六卫。杨家与屯卫苏将军素来有旧,臣妾可请他出兵支援皇城,也是对抗荣王的一道压制。”
太子与太子妃虽为夫妻,但也是未来的帝君与帝后。
他们的联姻是最结实的利益同盟,是两股甚至是多股势力结合下的产物。
杨向薇会无条件帮助谢麟初,即使最后会舍弃自己一条命也在所不惜。
但在谢麟初这里没这本书卖。他也不允许自己的安危是拿一个女人的命去换。
堂堂太子,他还没这般无耻。
抱歉,做不到!
“不行!谢擎不会放过你的!”
有什么比拿太子妃阵前祭旗更好的人选?
杨向薇却直接在他面前跪下,重重叩了一个头。
“殿下!陛下的身体才是要紧的,您切不可妇人之仁!若陛下当真不测,只有殿下继位才能使得国泰民安。殿下放心,妾身后有杨氏一族,荣王他不敢杀我!”
太子眼眶不由湿润,飞身下马赶紧去扶。
他与太子妃大婚不过三个月,一直忙于朝政对她疏忽颇多。一个个都赞他娶了个识大体的好正妻,却从来没人道一句女子艰难。
谢麟初给不了他父皇与母妃那般的情深,眼下连保护也做不到,实在是可耻。
他心脏好似被狠狠揪住了,呼吸都感觉困难。
可就像杨向薇说的,再不决断他们都会死!
人总是在不断的选择中成长。
啊,好难……代价太大了。
“殿下,娘娘,不可啊!”
就连高衡也满眼是泪的哭哭哀求。
谢麟初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幕僚喊了他一声,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
谢麟初闭眼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决心,他从腰间拽下一枚玉佩。
三条绞龙并入云纹的玉佩被塞在杨向薇手心,谢麟初郑重道。
“这是孤的虎符,凭此可调动禁军,东衙的将士不敢不从。让他们保护好你,若不行,你就找地方藏起来,等尘埃落定再出来……”
杨向薇看着那巴掌大小的玉佩一脸震惊,还是第一次知道太子的虎符居然是一块玉佩。
她见过军中各式调兵遣将所用的令牌,一个个都被好好的藏在暗匣里不准旁人窥见,可太子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挂在腰间,当真是别出心裁。
刚想将虎符贴身放入怀中,素手被太子一把握住,跟着整个人都被揽了过去。
一股梅香夹杂着淡淡的腥气袭来,太子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却是独属夜幕下阳刚男子的味道。
剧烈心跳声从胸口传了过去,杨向薇只觉耳畔的震动声好大。
后脑上覆上一只宽大的手掌,无比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华发。
“你一定要平安,我在皇城等你。”谢麟初声音喑哑,身上的热气几乎将她整个笼罩。
这是他第一次在对方面前不用自省称呼,只论夫妻身份。
杨向薇不由红了眼。
在分开之际,她一把拽住了谢麟初的衣袖将人拉回来。
“殿下!”
声音在喉咙里滚了滚,最后轻之又轻。
“将他也放下吧,臣妾定护他到营中。山高路远,您得珍重自己……”
谢麟初顺着杨向薇的视线望去,澜溯正伏在马背上毫无生气。
“不。”谢麟初摇了摇头,“他必须跟我在一起。”
似乎感觉到谢麟初的情绪波动,小腹处再次传来一阵隐痛。
仿佛是在强调自己的存在,热气在肚子里翻涌,好像游走活鱼。
感受到内息的变化,谢麟初整个人一僵,不由抚向自己的小腹。
该死的狗东西,这种时候还给自己留了个祸害,等醒来非乱棍打死不可!
不行,回京一定要让太医给他一副汤药,孽种必是留不得的。
杨向薇不知还能说什么,眼中的痛苦最终全隐入眼底。
“那臣妾便恭送殿下。愿您…长乐未央。”
她朝着翻身上马的人叩了叩,目送对方走远才起身。
方才还一脸决绝,此时女人的脸上只剩下冷漠。
女官要扶她,她挥手拍开自己站了起来。
“咱这位殿下真是爱江山更爱美人,不愧是谢玦的种!”
女官吓得连忙看向身后,所幸被留下的大臣都离得较远,未能听见她直呼帝君名讳。
“小姐当心,隔墙有耳。”
“当心当心!我当心了一辈子,还不能说句痛快话了!”
姣好的面容变得狰狞,杨向薇瞠目欲裂。
“为了杨家,我嫁给太子。每日谨小慎微,生怕做错半分。人人都夸赞我是完美的太子妃,可到头来他把我当什么了!宁愿弃我也要护着个男妓,我是什么低贱的命?!”
女官是自打府里就跟在太子妃身侧的,听到她声声泣血的控诉,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
杨向薇本有个青梅竹马的意中人,可为了家族不得不分开。
她原以为自家小姐已经放下,殊不知有些坎儿当真是过不了的。
愁边动寒角,夜久意难平。
“他不仁,那么别怪我不义!”杨向薇满身煞气,背脊挺得笔直。“摄政王何在?”
女官一直和留在天玺山的眼线保持联系。
“就在咱后面十里处,不过先骑营更近,就快追上我们了。”
杨向薇握了握手中的玉佩,扬起了高傲的下颌。
“你去召集众位大臣,本宫有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