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绍天序统,御极万方……咨尔骁将刘郁离,才略过人……功著旂常。朕闻良将如神鹰振羽,可慑群枭……是用特授尔为鹰扬将军,假节钺,领精兵五千……以彰殊勋。”
“尔其慎持武节,勤修兵甲.......上酬皇天之眷,下慰黎庶之望。勉旃!勿替朕命。”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太元八年三月十五日。”
随着一声“钦此!”,刘牢之将圣旨宣读完毕。
刘郁离双手向前伸出,摊开手掌。“臣,刘筠,接旨。”
明明早已看过圣旨内容,但当它被公之于众时,她心中酸涩难言。
祝府十年,一个丫鬟顶着不安分的名声,坚持读书习武,讥讽之言,不绝于耳。
书院两年,晨练晚读,未曾有一日懈怠。说来也是可笑,豆蔻阁之变,她连跪在王国宝脚边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而秦国之行,直面苻坚,挑战慕容垂,说服朱序,她用了两辈子的时间才能站到这些人面前。
谁也不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自此之后,她不再是祝府被剥夺了姓氏的丫鬟,也不再是书院被权贵无情碾压的学子,她是北府军中的一员,是得到圣旨册封的五品将军。
她的人生拥有了新的起点,赢得了站在桌旁的机会。
刘牢之阖上圣旨,走到刘郁离面前,于万众瞩目中将明黄色的圣旨横放到她摊开的双掌中。
眼前人不过十七八的年龄,已经能从敌国战神手中夺回晋国大司马的佩刀,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此时,刘牢之倒是明白了为何谢玄有意让刘郁离统领南营,因为他年轻。
时间是名将最大的敌人,他们这一代人,最年轻的孙无终都是刘郁离年龄的两倍,北府军需要新的血液注入。
年轻人需要历经沙场洗礼才能成长为真正的将军,而他们这些老人是年轻人的领路人。
趁着他们还在,让这些未经风雨的小燕在他们注视的目光中跌跌撞撞飞翔,最后成为纵横蓝天的猛禽,这是前辈的责任。
刘郁离起身,刘牢之拍拍她的肩头,说道:“年轻人,好好干!”
刘轨看了一眼态度突变的刘牢之,暗忖,刘参军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放任孙无终出头给新人一个下马威吗?
怎么圣旨一宣,反而对新人一副慈眉善目的和蔼模样?
诸葛侃倒是聪明,多少猜出了刘牢之的心思,感慨之余,别有意味地看了刘郁离一眼,转而就跟在刘牢之身后走了。
刘轨被二人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一把拉过还在对着断江发痴的孙无终,“走了!”
孙无终回过神,“不行,我还没给刘将军搭帐篷呢!”
刘郁离朝着孙无终拱手施礼,“多谢前辈垂爱,这样的小事,晚辈自己动手就行。”
孙无终论年龄、资历都远在她之上,人家看在断江的面上愿意折节,但她作为晚辈却不能不识礼数。
孙无终握着断江说道:“这怎么行!一口唾沫一个钉。答应好了的事,怎么能不作数。”
刘郁离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好学模样,及时递上台阶,“若有机会,还希望孙参将能传授郁离一二心得。以后在军营的日子长着呢,这门手艺大有用途。”
此话一出,孙无终也不再坚持,看刘郁离的目光多了几分长辈的和蔼。
年少成名之人常常心高气傲,刘郁离的谦卑有度引得刘轨多看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
二人刚抬脚,跟着孙无终的十多名士卒也默默紧随其后。
等众人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杨大虎兄弟率先一声高呼,“啊!”
两人像是见到主人归家的大黄犬,兴奋地围着刘郁离团团转,要不是顾忌她身上的伤,早就一把将人架起。
杨二虎这辈子还没见过圣旨,视线时不时黏在刘郁离手中的明黄色上。
“要不要看看?”刘郁离将往前一递。
杨二虎连连摇头。“我大老粗一个,可不敢碰。”
万一不小心碰坏了怎么办?
周槐朝着刘郁离拱手施礼,“将军!”
见状,其余人有样学样,一个个到刘郁离面前弯腰施礼拜见,笑嘻嘻道:“见过将军!”
刘郁离大手一挥表示,“都有赏!”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喜笑颜开,周槐毫不客气道:“赏少了,我们可不干!”
“不干!”不少人跟着齐声附和。
刘郁离却是故意张冠李戴,玩笑道:“不干可不行,本将军晚上能不能有个狗窝,就看你们了!”
众人纷纷放声大笑,快活的氛围也染上夕阳的金色余温。
玩闹了一阵子,周槐便带着众人开始搭建军帐,刘郁离当个甩手掌柜,还时不时发表高见,指指点点。
其余人也不跟刘郁离一般计较,知道她喜欢鲜花,军营虽然没有,不知从哪里挖了一从狗尾巴草插在竹筒中滥竽充数。
伙房早就得知了消息,为了替新将军祝贺,伙食格外丰盛,刘郁离又额外打赏了一笔,每人一碗肉吃得众人心满意足,嘴上挂满油光,还不住回味地咂咂嘴。
等送走众人后,刘郁离单独留周槐叙话,在问过这些日子军营中发生的种种后,将一个沉甸甸的木盒递到周槐手中,低声道:“这是白敏行托我交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