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萧表妹来了,怎的不见人?”
见她这模样,萧老夫人身旁的仆妇倒是多嘴:
“怎么,君侯未跟夫人说吗?”
江诗宁放下汤匙,似乎十分疑惑。
那老媪十分规矩地立在萧老夫人身侧,为老夫人夹了一块茄子,而后开口:
“表小姐已得良配,昨日夜里便启程前往禹州了。”
莫名得了这样的消息,江诗宁一时不信,那老媪见君侯夫人眉间微蹙,眼神略带紧张,便双手交叠搭在身前,继续道:
“昨日,君侯回府上,本是第一时间到北院见夫人的,谁知表小姐浓妆艳抹一番,藏在被中,还袒胸露乳地勾引君侯。君侯气极了,登时便嘱咐府里备下嫁妆,随表小姐启程去往禹州成婚。若无他事,怕是…再不会回来了。”
江诗宁听到此处,不免心有疑惑,问道:
“禹州?为何是禹州?禹州何人?”
老媪垂眸,似乎含笑,开口回:
“因为君侯厌恶表小姐,不想她嫁得近了,更不想她嫁进太鼎盛的人家,以免埋下祸患,思来想去,许是觉得禹州最佳。禹州离上京、巴蜀皆是千里之遥,位在南地,是为内陆,说起来也是个淡雅之地,水路货船极多,也是养人,不算委屈了。”
说到这,萧老夫人轻哼一声:
“岂止不委屈,明夷给她指的是禹州贺家,五代簪缨,也算是个地方世家了。至于吟儿那夫婿,可是贺家如今二房的当家人,禹州刺史贺显。那孩子我曾见过,实在是不错,为人敦厚,善待百姓,脾气秉性都是好的,能忍她的脾气,也愿意由着她闹。”
萧老夫人放下筷子,用巾帕擦了擦唇角。
“明夷此举,实在是对得起吟儿了。犯下如此错事,惹得表兄震怒,还能被随手指婚给三品刺史做正妻,她若再不知足,那真是枉为人了。”
江诗宁听了半晌,沉默着,似乎思索明白了,但仍有疑惑。
“你有什么,便问吧。”
江诗宁转了转身子,朝着萧老夫人道:
“萧表妹毕竟是外姓,君侯是燕家家主,却也不能未经萧家长辈便定下亲事罢?”
萧老夫人看她这稚嫩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你还是年轻,出身也不够高。”
江诗宁哑口无言,承认老夫人所言的确有理。
“即便我那侄儿是吟儿的亲生父亲又如何?你可知为何天下有志之士、寒门学子,达官后代皆要出仕途,就连商贾人家也是不吝金银,花费千金万金都要给子弟谋个一官半职?”
江诗宁开口:
“因为权势。”
老夫人点点头。
“不错,就是权势。这人啊,年纪大,辈分高,都不是尊贵,投胎成了男子也未必高女子一等,可若是有了官职地位,尤其兵权,那才是真的富贵无极。你瞧明夷,普天之下除却帝王和叶相,何人不得敬他七分?若是个低阶的,又如何能不怕他?”
她起身,由老媪搀扶着坐上主位,看着很是精神。
“虽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可换作任何人,都是要向地位低头的。你嫁进来,还得了诰命,上京城中可有人敢在你面前如从前般讥讽你?可你稍一失势,譬如前阵子你归家的那些时日,你父亲和继母又是如何对待你的?”
江诗宁低头绞了绞帕子,低声开口:
“祖母教诲,孙媳铭记于心。只是不知,为何我此番回府,祖母不再问询那信纸之事?可是事情有了眉目,又或是君侯不许再提了?”
萧老夫人凝视她那双杏眼,片刻,娓娓道来:
“明夷去找了叶家公子,他承认给你写了信,可内容却与在侯府龛上找到的那封完全不同。他知晓叶家公子是个敢做敢当的正人君子,断不会青天白日调戏官员内眷的,此事也算是水落石出了,只是再找不到是何人所为。”
她没想到,燕临原来为自己做了这许多事。
晚些时候,燕临赶着在用膳时回来了。二人在自己房中吃饭聊天,话题不知怎的移到东院那夫妻身上去了,燕临成日不在家,对东院之事毫不在意,倒是江诗宁在府内下人口中知道了不少那边的事。
东院里,二公子和二夫人整日腻味在一起,时不时地,白日里也掩着门不许靠近,仆妇们识趣,但难免有时动静大了,院内下人们嘴碎,便也与别的院中交好的几个提了几句。一来二去,也被江诗宁听了进耳。
“小叔与晗娘瞧着那热乎劲,说不得这就要揣上个孩子来。“
先前那些话燕临无甚兴趣,可说到孩子,他眼睛忽然亮起来,站起身便将江诗宁抱到床上,于脖颈处一亲芳泽。
“哎呀,夫君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