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已经荒废了许久,不像有人活动的痕迹。兴许这一段所见的景象也只是存在于世上的某一段记忆。
庄遥生和魏清站在院子的一角,看着对面根本无法靠近的长廊。
一群穿黑衣服的人挽着白花,领着两个孩子穿过长廊。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视野的时候,那群人停了下来。
“少爷。”
一个熟悉的称呼。协会名下的很多驱魔师似乎仍旧采用了古老的家族制度,来拉拢巩固自己的势力。
被唤作少年的年轻人站在尽头的阴影下,看不真切。他的声音空虚,让人怀疑是否有力气说完一长串话。
“你们确定要住进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只有我能在这个没有一丝生气的地方活下来。”
“是的,少爷。这是老爷的命令。”带头的人鞠了个躬,想把人留下就走。
“等等。”
那群人就这样背对着自家少爷,站在原地不动。像极了一幅静态的画。
“你们至少得知道刚刚自己做了什么。步老爷想必没有对你们说清楚。不然出了事,心里好有个底,回头再想起来,才能明白。”少爷的声音依旧软弱无力,此刻掷字却有如千斤重,“不光是你们,大概整个步家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偏宅里住进一批人,便埋一批人。阴气重只是外人的说法,若是真只是阴气重,我又为何能常住与此?”
说罢,他顿了顿,还是道出了底细:“这里是与忘川及近之处。忘川河的另一侧寸草不生,妖魔鬼怪蔓延滋生作祟。只要住进的是活人,都会受其影响,轻则短寿,重则祟气缠身。今天这对女孩是走着进来的,要是哪天,你们中有人抬了出去,切要记得。”
许久的沉默后,少爷下了逐客令:“怎么,你们还不走?”
黑衣人一齐转身弯腰,头就没抬起来过:“您未曾问起家中是谁归西。”
在涉及家事上,这个人少爷脾气才有些许显露。他先是装模作样地重新打量了一番来客们,故意吊了许久的胃口才如恍然大悟般地讽刺道:“原来你们穿的是丧服。我以为步家的衣服本就长这样。请替我向老爷转达沉重的遗憾之情,不管是谁走了,都让我步玉竹送他一句‘走好您嘞’。”
“走的是老爷。”黑衣人的头更低了,“他的遗嘱中写明,要将小女儿们送到这里。现在家中说得上话的只有您的生母,也是步家的前夫人。”
“和她说,劳烦牵挂,我是不会回去的。”步玉竹丝毫不关心父亲的去世,甩甩袖子就转身进了里屋,空留办事的家仆尴尬地站在廊里。
带头的黑衣人和周身的几位窃窃私语了一番,随即与女孩叮嘱了几句,铁青着脸走开了。
本来庄遥生和魏清都以为这场情景剧终了,谁知又有一个黑影从屋檐上唰地落到了长廊中间。
更凑巧的是,新来的这人不是一般的面熟。庄遥生和魏清都和她近距离接触过。在短暂的相视后,两人还是决定安静地旁观下去。
被突如其来的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两个小女孩都倒退着想要逃走。可是去路早已被舒展开的黑影拦住了。
站在她们面前并不是什么河那边的怪物,而是一个恰好穿了黑色运动服的少女。
“你们叫什么名字?”
左边的女孩本来想回答,却被右边的女孩拦下了。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们可没听说玉竹哥哥还和别人住在一起。”
少女笑了,她的眼神却穿透了女孩们,来到了她们身后一直在阴影中静观其变的“玉竹哥哥”。
不过她还是很友善地顺着话头说了下去:“我叫周落,在寄养家庭的主人死去后,就来到了这里。我的工作是保证在不被步家的人发现的同时,帮忙处理从河那边逃逸出来的魔物。当然,只要你们同父异母的哥哥需要,我也会陪伴他度过寂寞苦涩的夜晚。”
年幼的女孩们并无法理解最后一句话的深层意味。不过躲在后面的步玉竹已经红了耳根。
周落扬了扬下巴:“现在轮到你们了。”
女孩相互牵着手,仰头直视着陌生人的双眼:“我叫步青莲,她是步涟漪。你说的没错,我们和玉竹哥哥确实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是我们都是步家的继承人。”
“继承人?”周落笑得更开心了,“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到这里来的原因?步家的老头子死了,你们的公主路也到此结束了。只要步家夫人想,步玉竹完全可以把你们丢在这里,走到门外去当他的大家主去。”
显然年纪那么小的孩子没有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情的能力。虽然脑子不行,气势上可不能输!于是步青莲站了出来,拔高了嗓门:“你胡说!步家的兄弟姐妹都是一条心,怎么可能丢下彼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