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惊讶,手指向那人:“怎么是你母后?”
上官柳笑而不语。
纪棠瞧那妇人,凤眼狭长,的的确确是紫商王后的模样不假,但上官柳的神情似乎别有深意。
见到她,上官淮柔的震惊不比纪棠少,怔了一瞬,随即丢开剑,转身往回跑去。
紫商王后眼疾手快,一把钳住她臂膀,将她往回拉。
一颗豆子大的泪珠碎在雪地里,上官淮柔抬袖抹过眼尾,咬住唇,既不看一脸担忧的哥哥,也不看笑容勉强的母亲,只微侧过身,用方才那只拭泪的手去掰开身上的禁锢。
纪棠暗暗吃惊,据她观察,幻境里上官淮柔和紫商王后的关系并不简单,她送她手绢作生辰礼物,那副娇且又满含期待的样子,足见女孩儿对母亲如何敬爱,紫商王后对此显得有些冷淡,彼时上官淮柔年纪小,多半没看出什么来,纪棠却将其敷衍之态看得一清二楚。
若说紫商王后不喜欢小孩子,偏偏她很亲昵上官柳,若说她喜欢儿子冷落女孩,与盈蕊夫人谈话时,她又对上官淮柔极尽体贴爱护。
“好孩子,是他让我来的,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紫商王后携住上官淮柔的手,缓步走到她面前,话语轻而柔和,“他还让我告诉你,他很感觉你,谢谢你为他做的一切……”
上官淮柔静静凝注着她,忽而身体一低,额头抵在妇人怀里,很快,黑色斗篷就让她不断涌出的泪浸湿了一片。
紫商王后微笑着,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平和的神色中,透出点点忧伤。
纪棠久久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上官柳先开口。
他笑着问道:“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伤心事还是不要拿出来说。”
“战神之女为了所爱,自己的脸面,对方的脸面,全然不顾,想不到,还会有顾忌到别人的时候。”
纪棠冷笑道:“我当然不会有这种好心。还在孙家时,殿下教过我,与人谈判说话,要沉住气,不能着急,我这招正是和你学的,叫做以退为进。”
上官柳扬起头:“我好像的确这样说过。”
“殿下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纪棠都不敢忘记。”
“很好,”上官柳微微笑道,“不过我下面说的,最好不要记得太清楚。”
纪棠眯眼打量着他,他眼睛里很有神采,脸色却依旧苍白虚弱,看来精神恢复了一点,身体还是抱恙。既然如此,就不怕他说完之后后悔,做出诸如杀人灭口的行迹。出了幻梦浮生,有落纱羽衣在手,他也不能太轻易找到她。
见纪棠不语,上官柳再次开口,问道:“还要不要听?”
纪棠看着他,点了两下头。
上官柳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
纪棠心下生怒,大骂他故意卖关子,面上却十分谄媚,道:“我在浮生幻梦中看过种种景象,其中多有前后不合,古怪之处,殿下告诉我其中缘由,只当解除我心头疑惑。如殿下所言,便是我多嘴说了出去,谁又会信呢?”
“很有道理,”上官柳扬起嘴角,对纪棠的回答甚是满意,“你知道……盈蕊夫人为何而来吗?”
“盈蕊夫人?”纪棠惊道,忙看向紫商王后,雪地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三人踪迹,只有一把宝剑横卧于地,剑尖上凝着宝石一般的血滴。
“她和母后长得很像,第一次见……”
“你父王叫什么名字?”纪棠忽然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上官柳不解。
纪棠低头思索一番,猜测道:“是叫上官……棋?”
“不错。”
纪棠又问:“棋局的‘棋’?”
上官柳笑,“淮柔不满九岁时,已能例数天界众族领袖的仙阶称呼,孔雀王族便不算天界佼佼者,战神之女也该知道我父王的名字才是。”
上官柳的话,在纪棠耳边慢慢模糊,很快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反而竹子送她的手帕浮在眼前久久不散,时隔多年,那帕子上的花蕊棋盘愈发清晰,恍如便在手中。思及当初那紫衣女子的话语神色,纪棠默然长叹,最好只是她多想了。
“也许这不是我头一回见盈蕊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