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到茉莉的本子,他的眉拧了起来,“茉莉!”
“到。”茉莉怯怯地站了起来。
他拿着本子快步走到茉莉跟前,重重地将本子摔在了她的身上。
茉莉下意识地缩起肩膀,眼睛看向了摊开的本子——
一片空白。
连带她的大脑也成了一片空白。
她意识到什么,如坠冰窖。
而一旁,挟带着恶意的笑容慢慢舒展开,手在口袋一下又一下地捏着那片已成废纸的默写。
“别人就算不会也至少写个标题吧,你是什么意思?坐在最后一排了还不思进取?!这几天天天惹是生非,你终于是不装了想搞特殊吗,不想学就带着书包滚出去!”
“不是的!我写了,我真的写了!”茉莉颤着嘴唇,徒劳无力地解释着,“绝对是被人撕掉了,老师,你相信我!”
全班能碰到默写本的只有身为语文课代表的何婧。上的何婧何婧无辜地瞪大了眼睛,涂满唇膏的嘴圆圆的:“你是在诬告我撕你默写吗,你怎么能这样?”
桌上的空白和迫害者的伪装无言地回绝了她的解释,听到茉莉还敢诬陷课代表,老师越发激动,揪着茉莉的耳朵就往前走,犀利的话语如同刀子一般一遍遍扎向茉莉脆弱的自尊。
“像你这样的孩子我见多了,自己不想学还想牵连别人,我告诉你,我是你班主任,随时都能把你劝退!”他把茉莉揪到黑板旁,拿起了桌上的戒尺,“手伸着!”
耳朵上的疼痛还没缓下来,手掌心又传来阵阵刺痛,逼得眼泪一颗颗地掉落。
“哭什么哭!憋回去!在这给我站一节课!”
眼泪不听使唤地溢满,她呜咽着咬唇,红肿的手心藏在校服下一遍遍的触碰布料,期望柔软能抚平自己的屈辱和疼痛。
宋长乐和于辉束手无策地看着,目露心疼。
他们毫无办法,因为明面上的确是茉莉做错了。
抬起头顶,她擦了擦眼泪,模糊的视线中,沈悸的脸渐而清晰。
他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嘴角上翘,露出一丝笑意。
他无声地比着唇形。
乖一点。
别再让我生气了。
我很心疼的。
他的话仿佛鬼影呢喃,渗出的恶意缭绕在周身,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彻底吞噬。
她整整站了一节课,直到早会的铃声欢快地响起,这四十分钟的折磨才短暂终止。
肚子突然翻江倒海起来,她捂着肚子抬头看了眼黑板上的日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猛地摸向了腿间——
没来得及去厕所,她便被人催促着整队去操场。
她只能把校服缠在腰上遮挡一下,随着队伍来到操场。
这一系,班级的形象分又被扣了一分,老师又厉声骂了出来。
她并紧双腿,怯懦地出声:“老师……我想去厕所。”
“果然懒人上磨屎尿多,你还想去厕所?憋着!”得到绝情的回复,茉莉只能忍痛继续夹紧。
痛能忍,那逐渐增多的血液却无法阻拦。
很快,她感受到一阵湿润,低头,血液濡湿了裤子,一道血痕自上而下流淌,最后聚成血滴,在地上落下了不规则的形状。
她猛地蹲下,试图藏住那红色的印记。
太迟了。
后排的一个男生眼尖,指着她大声喊道:“老师,她流血了!”
霎时间,本被转移走的焦点又成了她。
可这次,连同别班人的视线都转移过来。
好奇的、揶揄的、嘲讽的。
如炬的视线刺穿她佝偻起的背,她紧抱着颤抖的自己,嘴里也是一股浓烈到恶心的铁锈味。
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的血味,只觉得绝望。
血还在不停往下滴,如同她憋住没哭出的委屈。
她看着自己在地上一小团的影子,一瞬间,她几乎想一头撞死在围墙上。
而后,她的影子被另一个黑影笼罩了起来,视线成了一片白,她问到了一股好闻的阳光气息。
有人用外套把她罩住了。
她看不见是谁,眼泪挂了一半在脸上,被外套吸了个干净。
“别看了,正常生理周期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来个女孩子来照顾一下,我一男生不方便,我去看看库房问问有没有新校服。”
“我来。”宋长乐连忙站出队伍,“我跟她关系好。”
耳朵里响起了一个她绝对不想听见的声音。
她用力把外套扯了下来,瞪着猩红的眼几乎是推一般的把外套塞了回去。
还你,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在装什么伪善!装什么好人!
她想疯狂地大喊大叫。
但她不能。
沈悸穿着长袖蹲在面前,手里的外套又盖了回去。
只是这次,他略带了一些力气,重重摁了她的头。
“乖一点——”
又是熟悉的话。
“别哭了,我看不得。”
却是不一样的结尾。
她无力拒绝,眼神呆滞地落在了假草地上。
而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个被撇了头的烟嘴。
很快,烟嘴消失在了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