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不一般。”碧荷掩着帕子瞧着她笑笑,给她身旁醉着的书生盖上被褥,“寻常女子哪会来极乐阁。”
青柚知她没恶意,也有了短暂的放松,自嘲道:“我哪有什么胆识,只不过是来寻人罢了,可惜人是寻见了,还摊上了血光之灾。”
“哦?”碧荷挑眉,“你可知今夜姑娘们人心惶惶,今夜,这儿可不是好地方——瞧你也不像是江湖中人,多半更像是来捉奸的。”
“噗!”一口水卡在喉咙,青柚一惊,舔舔唇,连忙摆手,“不是的,姑娘误会了,我是帮人捉——不是,我是啊,怎么说?来寻人而已,真的真的真的仅此而已!”
碧荷拎起一串葡萄,百无聊赖细细剥皮,咽了下去,一股子俏皮劲儿:“哇哦,我信了。看把你吓得,一会你跟着我,都是弱女子,不如我送你离开罢?”
“不不不,姑娘,今夜危险,我得留下才是。”青柚说罢跟着拾了颗葡萄,这葡萄与蓓儿她们收拾的果物同等精致,不仅咋舌——洲兹这是下了血本吧?
为了私下勾结花朝贪官,竟然供应鲜果给极乐阁上到花魁明月、下到书生留坊。
也不是说花朝没有好吃的葡萄,只是忆起满春廊里洲兹那股子老子最大的拽气儿,葡萄也是挺显他对着破烂事儿的重视的。
“为何?那还是来捉奸,说说可是你家郎君来此流连忘返?”碧荷来了精神,她许久没能与外界的女子闲聊,本以为青柚是被卖进阁内的可怜女子,幸好不是。
碧荷缠着帕子角角,接着又问,“是叫什么名唤的姑娘?我带你去出出气?”
“啊,非也,今夜他涉险,我既然亲眼瞧见了也就不能置身事外不是”青柚嘟嘟囔囔,忆起那双眸子,某人今夜的伪装其实还好,可若是到熟人跟前还是得栽,单那双眼睛,是她裴青柚瞧了多少年了。
既然洲兹在此想要兴风作浪,那某人在此也不足为奇。
青柚正色,估摸着自己在此地待了过久,沾水湿手洗去糖渍,嘱咐女子,道:“碧荷姐姐,你好生照顾自己,今夜定要早日归房,莫要出来!”
“你小姑娘家,比我还小,如此,你随我来——”碧荷见她眸子清澈,不禁动容。
想她也不过及笄的年华被卖给莲姬,自是从打骂里脱出来的,寻常酒客也好、书生也罢,从未有人要她照顾好自己。
遂起身牵着青柚没入厢房后头的柜子,从那箱底里拿出几件物什。
一扇面具,能遮上半张脸,留下朱唇凝脂面,露一水眸子,也是琉璃垂坠,还有一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乌黑匕首,上头刃口处刻着“荷儿”二字。
“这...”青柚不知该说些什么,碧荷没什么所谓似的为她带上面具,将匕首给她。
青柚见她虽是笑着,确实嘴角向下,你瞧,苦涩的笑意也遮不住悲意。
后听碧荷款款言语:“这匕首,到底是前些年什么日子的,我可记不清了。那是莲叶荷花绽开的第三个年头,我遇见个自称是侠客的人。”
她顿了顿,垂眸看着醉晕了的书生,蒲扇似的睫毛盖着,眼角倒是红通通的。
饮下一杯酒,碧荷继而摇着头无赖道:“我二人好上了,背着嬷嬷们我爱上了的呀——他说要带我离开这儿,那日他还戴着斗笠,如今想来那也荒诞极了——我成了旁人的笑话。侬,你拿着,反正我与他之后再也没见过,这匕首一点儿也不称我,全然是他的做派...”
“碧荷...”青柚恍然间鼻头一酸,她这个人呢未免共情能力太强,想不到电视剧上出现的年华惊鸿一面抵不过时间长久消逝,还有多少个女子如同碧荷一般?
又或是那名侠士有什么苦衷,还是单纯的不爱她?
“你这小姑娘想替我心酸什么?怎么,我与他相识之时你在隔壁买糖葫芦啊?好了,你快走罢,我不过是要给你防身只用罢了。”碧荷耸耸肩,挑起青柚的下巴乐了个开怀。
临别前,青柚将匕首藏于腰间,回头凑近碧荷匆匆一声:“等我用完,归来我将它还与你。”
看着碧荷怔怔神色,青柚忧心忡忡地离了去,往打听见的勾当宴会准备之处跑——“本小姐倒要看看洲兹能怎么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