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茶斟满,被利索倒在蓓儿的衣襟上,顿时是湿了一片,众女道:“掩掩你那骚味儿罢!”
“你们!走着瞧!”蓓儿大惊,哐当放下碗碟瞪了眼,那茶叶附在身上,气得跑走离了去,一拐弯还被个姑娘撞倒,引得众人发笑。
那姑娘正是青柚,她躲在拐角的位置听墙角听了好一阵子,此时对上气冲冲的蓓儿,心虚地尬笑,站起身子,看蓓儿远远地跑走了。
青柚摸摸探出头一看,好在众女没有留意她的意思,而是叽叽喳喳说着话——
“你们说,蓓儿若是真的飞上枝头,那...”
“那又如何,你们什么眼睛,瞧也只瞧了一半儿,官府又如何,那一桌墨色,还不是朝廷最小的官儿,怎的,难不成是想着当那几位的妾室?”
“那也比咱们卖身的强!光说我,怎的,你不想跑?”
“那我也不要跟蓓儿似的目光短浅跟个小官,就算上了枝头也是枯木枝头,风光不了多少。”
...
“死丫头,个个在这想什么”一声叫骂,一名身材臃肿的夫人扭着腰上了楼,吓得青柚往墙后再躲,嬷嬷大热的夜里仍着着厚实的绸缎布衣裳,玉簪子挽着盘髻。
她几步上前揪住女子中一人的耳朵,毫不客气道:“在阁内做不成姑娘的容颜还想攀上官老爷的家室,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们自己什么样儿!安安分分干活!”
“欢云嬷嬷!我知错、知错了,您放过我吧!”那女子求饶,好说歹说,可算离了那双手。
众女都瞧着欢云,青柚遂趁机躲入桌下,由绸布遮着身子,慢慢从长桌这头到了她们之间,险些膈着胳膊,心内哀叹:“我为裴慕拼过命!这顾林熙到底去哪了?”
又听那欢云嬷嬷闷里闷气的踱步声,听见像是对面儿楼里喊声:“欢云!明月去哪了?若是耽误了,咱们的银子便是跑了!”
欢云听见这词又不大高兴,推搡婢女在地,骂道:“若不是今日大人将至,你们以为跑得掉这一顿打?利索些,明月呢?你们可都听见了,待大人来了没瞧着她,就全怪在你们这群蹄子上!还不跟我去找!”
“是、是——”于是在那阵步伐声后,青柚从桌子里出来,廊上已是无人滞留。
青柚拎起桌上的杯盏,金银交替,纹路细致,镶嵌着玛瑙朱玉,那水灵灵的葡萄摆在里头,这份奢靡倒是眼熟的打紧,思来想去,青柚大悟——“洲兹这个大烂人!”
排场之无关紧要的表面功夫,的确是昨夜遇见的绮都太子作风,青柚掂量掂量这物件器皿的重量,摇头直言:“淦!”
听声音窸窸窣窣的,又有人来了,她急忙拾起蓓儿丢掉的帕子,装作擦拭器件的模样,余光盯着角落。
用裴青柚自己的话来说,自己从来没有在短短时辰内瞧见这么多女的,又是一批人,只是这回来的的极乐阁正儿八经的美貌姑娘,一女戴那松木香步摇,一女执一面团扇细细交谈着。
“明月明月,这嬷嬷们可是只知明月?”
“谁让她是花魁,谁让嬷嬷指望着她发财?你从前不还是她的婢女么,又不是头一天知道!”
“我就是瞧不起她,如何?”
“咱们说白了,就是比不过,我家嬷嬷说她今夜带了个新姑娘进来要一同陪赴大人欸——”
“哟,西边出来的太阳,奇了怪了,当初又不见她引荐引荐我?”拿着团扇的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发出一声冷哼。
“行了,别逼我挖苦你,那新来的姑娘没瞧见长什么样。”
“为何?莫不是其貌不扬,见不了旁人?”
“省省吧,那姑娘蒙着半面呢,据说极为英气的面貌,善舞剑,却不喜言语——明月心心念念的,给那姑娘还起了个绰号呢,想来就好笑。”
“说呀!什么呀?你说呀!”
“你急什么,又不是你去坐那正中央主位,那姑娘好歹是让明月吃了回苦头,最后姑娘定的,叫什么人面桃花,啧,听着像什么,你说说?”
“是了!听着像个采花贼呢!”女子噗嗤一笑,两人缓缓离去。
“嗯?”听墙角听到此处,青柚懵了,不谈这名字的正主究竟是采花贼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倔姑娘,她心内起疑:“人面桃花?不对啊,这不是我从前看得电视剧里的反派的名号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