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着,乱来做什么。
喉间哽了千言万语,他也不知该对谁说,最后都化为了眼底血丝以及沉重的叹息。
指尖顺着发烫的脸往下,最后执起那只缠着纱布的手。
纱布湿润带着汗渍与血迹。
饶是如此,竟还将那支蔷薇玉簪紧紧攥在手中。
他瞳孔微缩,这簪子……
不是裂了?
“昨日二小姐来过后,簪子就坏了。小姐伤心了一下午,许是心里内疚,把琉璃碎片握在手里,说什么也不放手。”
荟如解释,“昨夜公子在清欢苑没有等到小姐,是因为小姐去了街边工坊,修复簪子去了。其实小姐与张公子认识都是二小姐的主意,见面的时日少之又少。”
所以才靠那些书信维系感情。
余下的她无需多说。
司徒妄仅从寥寥数语中便知晓事情全貌——错怪她了。
欢欢。
他盯着她掌心沾染血色,喉间仿若铁锈翻涌,完整的蔷薇白玉簪握在手中逐渐生热发烫。
不知何时眼中噙满了雾气,在昏黄的烛色下泛起灼光。
——所以,你见他了吗?
——所以,你连个解释都不肯给我吗?
——不劳烦柳姑娘了,原来这些日子不过郎有情妾无意,倒是我冒犯唐突了。
昨日质问犹在耳畔。
欢欢。
我就如此不值你信任依赖,将我推开你可有半分欢快?
瞬间,眼前模糊一片。
“公子,奴婢要为小姐换药。”
荟如打断了他的思绪,一滴浊泪“啪嗒”落于床沿。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日里这位公子总是显得压迫十足,现下看着如同寻常人家的男子那般。
伤怀,易碎。
“我来。”
修长的手指接过药匣,揭开旧纱布,结痂崩开的掌心被血糊透,一片赤红。
“这……”
荟如难堪极了,“今日小姐一直握着玉簪未曾摊开过手,我以为……”
声音愈来愈小,她低下头不说话了。
司徒妄也晓得,自家姑娘这性子,哪怕是手断了都不会哼一声。
她在自我惩罚。
欢欢。
你到底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惩罚我。
药膏清凉,置于深深浅浅的伤口上,犹如针扎。
纤嫩的手微微一颤。
只这一颤,司徒妄只觉血液凝固,不知所措了。
前些年他是随着士兵出过战的,兄弟们刀□□入的伤口无数。见了嫉妒愤怒生气,可不曾有过纠结。
下次再战时对着敌人加十倍千倍地讨回来即可。
可是欢欢,你掌心伤口的痛,要我如何去讨?
向谁讨?
新的纱布换下,司徒妄长长地舒缓口气,犹如匹敌千军万马。
木床上传来压抑的咳嗽声,片刻,柳芳菲那张苍白的脸就因窒息变得褐红发紫,就连蜷缩在锦被里的身子都开始战栗起来。
“不,不要,不要过来……”
“不要吃我……我错了……我错了……”
“姨母……我错了……求您救救我……”
“鸢儿……我是姐姐……救救我好不好……”
柳芳菲捏着锦被不停摇头,前世惨状再次浮于梦魇。张微生、赵琼华、柳鸢儿还有那条吐着舌头流口水的恶狗……
她在求救。
求赵琼华,求柳鸢儿。
到底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会这样害怕。
你会……不顾一切想要嫁给皇爷。
你会把我推开。
她的掌心伤口随着动作剧烈再次崩开,在洁白的纱布上染出朵朵血花。
司徒妄试图稳住她的身子,可又担心将她弄疼,只得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抚:“欢欢,别怕,这只是噩梦。”
“不,不是噩梦,是真的。”
怀里的人分量及轻,单薄的亵衣下锁骨斑驳吗,更显娇脆。
“是真的。”
她再次强调,气若游丝,手却拽着司徒妄的袖口苦苦哀求。
“求你……救我……”
话落,整个人忽然瘫软下去,像屋外飘零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