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做做样子,赵琼华母女未曾想过柳芳菲会突然收下这些东西,脸色一僵。拿着珠钗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柳芳菲勾唇,心情颇为愉悦:“荟如,将姨母的心意好生收好。”
赵琼华看着东西被荟如依次搬进寝屋,心里直淌血。
没办法撕破脸,还得做出大喜的模样,连声说好。接着再问候三两句,便带着丫鬟离开了清欢苑。
赵琼华悻悻走开,柳鸢儿却还留于此处。
柳芳菲滚动素舆转身,不愿瞧她楚楚可怜故作弱小的模样。
前世她初入柳府,性子胆怯懦弱,难免被同伴欺负。一天到晚眼里总是有流不完的泪。自己也就是被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骗得极惨。
就连这腿,都被她嚯嚯了去。
结果到死那日才晓得,平日里最是单纯无害的小白兔,竟是一匹饿狼。
咬人。
“姐姐,这段日子你可见过张公子?”
她走上前,将手刚一搭在素舆上,那司徒二便扑了过来:“吼——”
柳鸢儿惊了一跳,浑身一抖,后退。
自觉离她半米远。
“冷了便不爱出门。”
言外之意,未曾见过。
“张公子说他很想你。”
隔得远些,声音自然也大了一些,“他说明日用过晚膳,在柳府外的那座桥底等你。”
柳芳菲不答,捏着素舆滚轮的手逐渐收紧。
上次她拒绝了赵琼华的说亲,于是便等不及,又想法子攻略她了吗?
窗外雪白一片,总觉得有一红点,在眼前无限扩张、蔓延。
最后将一切湮没。
她伏案而泣,前世闭目前看到的便是被那片入目、刺眼的红。
张微生。
张微生。
张微生。
“张微生?”
所以,是因为他,才辛辛苦苦练习走路。
也是因为他,拒绝了自己。
更是因为他,不想嫁给皇爷?
男人顶着腮帮兀自一笑,凝结万丈寒冰。
想起这女人举手投足间的妩媚、风情、欲拒还迎,所以也是因为他才练就的?
是不是,她也曾在他面前难堪咬唇,发出情难自控之声?
亦或者轻衫半搭,露出莹白香肩?
是不是他们也曾坐于软榻,不知疲倦地做着那些羞于启齿的事。
见了多少次面,做了多少次这些事?
不,不一样。
她于自己面前,是恐惧、逃避、胆怯。
可即便是他强迫又如何,若他愿意,这天地万物何尝不是纳与掌中,任他玩弄。
一个女人,入了眼,旁人再念一次,便是罪过。
越想脸色越是控制不住地黑沉,下颌紧绷,炭火已经加到最多也无法抵挡此时屋内冷意。
“你不是说都查清楚了?这男人又是谁?”
声音冷冽刺骨。
司徒一浑身一抖。
方才皇爷以担心小二送柳姑娘回去会迷路为由,亲自动身去接。
他很是疑惑,那畜生曾经将皇爷从鄯州带回蒲州都未曾迷路,小小的柳府自是不在话下。
抵达清欢苑,便听得柳家二小姐在与柳姑娘说私房话。这才知晓有个叫张微生的男人与柳姑娘暗通款曲,明日约见。
当时他只是觉得可惜,原本给三儿物色的媳妇儿没了。
全然没发现,自家皇爷的脸都黑透了,浑身覆满寒霜,快要把他冻成冰块儿。
直至回到观澜苑,他的内心都被极大的震撼充斥着。原来皇爷贪图人家美色,瞧上了柳姑娘。
毛骨悚然!骇人听闻!
“您让属下查清柳姑娘在柳府的人际关系,未曾提过她的情感状况。”
索性,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认命,实话实说。
反正,他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实。
“情感状况?”
男人轻描淡写重复,将茶杯随意扔在桌上“啪嗒”作响。
声线森冷,戾气迫人。
良久,发出一声哂笑:“他也配?”
一字一顿,珠盘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