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的水扑在脸上,带走泛着热意的肿痛,莫梁远一看就是很不会照顾孩子的那种人,沈星河的黑发都被浸湿了,一绺一绺的黏在脸旁,脖颈因为仰着头扬起段漂亮的弧度。
沈星河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已经好了,哥。”
莫梁远看着他被自己冲得乱七八糟的脸,莫名心虚:“……擦擦。”
手边没有毛巾,沈星河撩起短袖下摆,胡乱地擦起脸来,形状明显的肋骨包裹在雪白的皮肤下,让人想起蝴蝶脆弱的羽翼。
“擦好了……”等他放下衣摆,却看见张神情严肃的脸。
“?”
莫梁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两人回到餐桌前,许老太已经端着梨汤回来了,她自然看见了沈星河那张狼狈的脸,笑着打趣了他几句,招呼人坐下:“来,喝点汤解解酒。”
就这两瓶黄液,对莫大佬来说实在是洒洒水的程度,但他没道理拒绝许老太的好意,尝了一口,银耳软烂,梨肉清甜,很是润肺生津。
“我看你最近天天在外头跑,还在忙网吧的事?”许老太问。
莫梁远含糊其辞:“唔,忙着挣钱。”
“挣钱好,年轻人就该多奋斗……”老太太话锋一转,“你今年也二十好几了吧?”
“嗯。”莫梁远夹起碗里的最后一只虾。
“那想过什么时候找媳妇儿没?”
“咳咳!”莫梁远猛地咳嗽了一声,虾掉到了桌上。
沈星河放下勺子,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他那张涨红的脸。
“你们小年轻也真是的,就这么几句话就害臊上了”,老太太捂着嚯了牙的嘴呵呵笑,“还是得早做打算,总不能这么单着一辈子,我倒是认识几个年纪合适的姑娘,你要是有空,可以先约着见见……”
莫梁远刚想拒绝,对面的沈星河先噌的站起身,梗着脖子扔下句,“我吃饱了!”也不管桌上二人诧异的表情,一路小跑进了屋子。
许老太摇摇头:“别理他,跟我闹脾气呢。“
莫梁远想起刚刚沈星河那个任人搓扁捏园的样儿,实在没看出来他在闹脾气:“怎么了?“
“他们学校之前搞什么数学竞赛,星星拿了第一,可以去参加市里举办的夏令营”,许老太叹了口气,“他不愿意去,还把报名单藏起来了,被我找出来后我说了他几句,就跟我别扭到现在。”
“不想去就不去呗。”莫梁远没理解这有什么好闹的。
“可不能这么想,我这辈子没有别的指望,要是星星能拿到特招名额,保送到个好大学,我也算是对他爸有个交待了。”
莫梁远体会不到许老太的心情,在他眼里,沈星河该多吃点饭长个二两肉才是正事。不过他自知是个荡啊荡的半瓢水,扶不上墙的烂泥,干净人家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自然没什么他可置喙的余地。
夜里,沈星河睡前照例来到隔壁屋。他没抱什么希望,连枕头都没拿,从他惹人生气,莫梁远消失了几日又回来后,那人晚上再没让自己进过门,他回回过来,回回都是锁着。
沈星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猜测是因为之前不听话,叫人讨厌了。
他愈发小心翼翼,哪怕有了手机,也不敢随便给莫梁远发消息,只敢空闲的时候拿出来,看着列表里那个孤零零的电话号码发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时候他还愣愣的,等回过神来,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沈星河仗着身板薄,悄没声的从门缝里溜了进去。
从卧室门口能透过纱窗望见外面,今晚的月亮特别大特别圆,虽然屋里没开灯,沈星河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床上的人。莫梁远双眼紧闭,光裸的双臂随意地摊在身侧,好似已经陷入了沉睡。
被那双猫儿似的眼睛盯了快三分钟,某人装睡失败。
“……你到底睡不睡?”莫梁远烦躁地扶住额头,“不睡就别在这吓人。”
小男鬼悠悠的飘上了床。
莫梁远见他缩在角落,在刚换的新床单上蜷成个虾米,主动把自己的枕头递过去一半。刚想收回手,怀里一热,莫梁远在心里冷嗤一声:他还不知道这小子,尽装!
沈星河趴在他胸前,两人脑袋抵着脑袋:“我下周要去市里了……”
莫梁远从鼻腔里嗯了声,算是回应。
“……我到时候要是想你了,该怎么办呀?”沈星河嗓音黏黏糊糊的。
莫梁远又开始牙疼,脑子里“想个屁”、“滚蛋”、“恶不恶心”轮番播放了一圈,最后出口是一句硬邦邦的。
“——手机买给你是当个摆设?”
沈星河在黑暗中皱起鼻子,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那我到时候天天都给你打电话。”
顺杆爬的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