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梁远在杨志杰的注视下低下了头，他垂着眼盯着脚尖，就这样过了好几秒，旁人或许觉得他是害怕了，但当他重新抬起头时，杨志杰并没有在他眼睛里发现任何畏惧的痕迹。

他望着杨志杰，耸了耸肩：“行。”丝毫不墨迹，莫梁远朝房间中央走了几步，停下来：“用谁的刀？”

杨志杰错愕了一瞬，随即狠狠咬住后槽牙，他也转身朝桌边走去，这个地下室是个废弃的台球馆，杨志杰从裤腰上掏出一把匕首，啪的一下拍到桌上。

“用我的，用大哥的刀你不配！”

莫梁远拿起那把包着牛皮的匕首，扔下皮套，用拇指试了试刀刃：“你刀干净嘛，我可不想切根指头把命都赔进去。”

“干净得很。”杨志杰的脸显得狰狞，“就缺你的血来替它开个刃了。”

“成。”答应就是答应了，莫梁远不是没种的人，他张开左掌，将手整个抵在布满灰尘的台球桌上，五指小拇指作用最小，正常人都会这么选，做这个决定很容易。

莫梁远举起右臂，正准备手起刀落，斩断孽缘……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身后扑过来，用胳膊死死的扼住了杨志杰的喉咙。

是那个瘦长脸。

“远哥快走！”他威胁着喝退旁边想要靠近的小弟，“不许过来！不然我拧断他的脖子！”

杨志杰被锁在原地。

这人……谁啊？？

刀在掌心行云流水的掉了个个，直指声源，莫梁远皱着眉头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十分不确定自己记忆中是否见过这个人。

瘦长脸激动得满脸通红，仿佛变身某上海滩电影的主角：“快走啊远哥——”

莫梁远表情像吃了屎。

若他现在逃了，那个马仔估计下场会很惨，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不一定，他的良心让他没办法轻易做出这个决定，而且，他tmd都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帮他？

就那细胳膊细腿，还想威胁杨志杰……莫梁远觉得他大概是脑子被驴踢了。

“啊啊啊啊啊！”

空旷的地下室里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不是杨志杰，而是那个缚住他的瘦长脸发出的。

瘦长脸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杨志杰的脖子，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左手紧紧的攥着右边的腕子，右手食指赫然被拧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王八羔子。”

杨志杰尚未来得及松松脖子，就被结结实实的揍了一拳。

莫梁远完全没收力气，杨志杰躲闪不及，感觉自己的上下牙齿在外力作用下猛地咬紧，脑中响起仿佛连太阳穴都在震颤的嗡的一声，他倒退两步，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你他妈的还真是命好。”杨志杰狠狠的揩了把嘴角，“以前有大哥护着，大哥死了，还有这些臭鱼烂虾替你挡灾。”

莫梁远没理他，扔下刀，扶起地上哀叫个不停的人，“能不能忍？”

瘦长脸身子骨很轻，疼痛让他的额头布满汗珠，他无力的靠在莫梁远身上，“我没事，你别管我了……远哥。”

没事个大头鬼。

莫梁远看着他扭曲的指骨，觉得头疼，他宁愿自己断指，也不想承这种恩情。

他今天说什么也得把人带走了。

“起来。”他扛着瘦长脸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拎起，一边是聚在一块的乌合之众，一边是弓着背的狼犬外加一号伤员，两伙人就这样对峙着。

杨志杰的表情看上去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莫梁远白了那人一眼。

“人我带走了，你如果想寻仇，尽管来找我，但你要是非要犯贱动我身边的人，你就试试看。”他锋利的颧骨下方因为旧伤有处凹陷的阴影，随着他说话的节奏不断翕张，“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疯狗。”

扔下这句话，莫梁远扶着救他小指一命的恩人，头也不回的，一步步离开了这个阴暗潮湿、还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