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您这话说的,整个沉水巷您问问去,哪有人比我还把您放在心上的,我这不是想着你老年纪大了去,总有些照顾不到的地方。”刘念拿出新鲜的果篮,笑得花枝乱颤,“阿航在城里找着工作啦,特地捎了水果回来,我拿来给您尝个鲜。”
许老太从鼻子里哼了声,鄙夷道:“我们老沈家祖上富的时候,沉水巷还不叫沉水巷呢,别说果篮就是燕窝也吃得,什么玩意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刘念被下了面子也不恼,老太太硬如茅坑的石头,那头不是还有个好拿捏的嘛,“您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自然不稀罕,可怜咱们星河刚出生就没了爸爸,妈妈也跟人跑了,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如今孩子大了,就算是为了孩子的将来考虑,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呀。”
藤椅摇晃起来,许老太朝沈星河招了招手。
沈星河立刻哒哒的跑了过去,许老太抓了把糖给他,让他去屋里玩,沈星河惦记着没等到的人,仍眼巴巴的朝院门口瞅。
“听说晚些要下雨,乖宝,去后院看看有没有小莫的衣服没收,不然那小子回来要光屁股了。”
“好!”
沈星河开心了,头也不回跑得飞快。
等人没了影,许老太的蒲扇重新忽闪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也不想想,星河爸爸是没了,可妈妈还在呢,再不济也有我在呢!”
见她不接,刘念就把果篮放在了地上,声音依旧轻快:“您这话说的……就星河那妈妈,有跟没有也没啥区别。”
“啪嗒。”
许老太突然扔下蒲扇,从藤椅上站起来,走到抚着头发的刘念跟前,二话不说啐了她一口,脚下的果篮骨碌碌被踹出老远。
“哎!你这人……”
刘念靠着好皮相和好身材,被捧将了一辈子,哪里受过这种气,拿手巾捂着脸两只眼泫然欲泣,很有西施捧心的美感,若对面是个男人,恐怕很难不被迷了心智。
可惜,许老太是个泼妇。
年近七十身子骨仍十分硬朗,拿起扫帚毫不留情就将人往外赶:“啊呸!钻到钱眼里的破落户,卖亲骨肉这种事都干得出,你站在我院儿里我都嫌脏!”
“星河他妈妈是跑了不是死了,要是星河有你这样的妈,我倒情愿你死了才干净!”
刘阿嫂哭着被赶出门,许老太抚着胸口喘了会,才把哽在喉头的那口气慢慢平复了下去,回过头,一个圆圆的黑脑袋,正扒着门框偷偷朝外看呢。
见许老太关上门,沈星河从黑暗中走出来,两只眼睛又黑又亮,许老太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又摸了摸他手肘上已经结痂的伤痕,想起那日宁畅的话,老太太颤巍巍的叹了口气。
人啊,为何能狠心至此,哪怕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近邻,哪怕是一同上下学的伙伴,因为沈星河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他们就不把他当人,当只猫儿狗儿,就算哪天一不小心欺负死了,都不会放在心上。
她的星星,以后可怎么办呐……
似乎感受到了许老太的情绪,沈星河弯下脖子,将脑袋搁在她肩上,轻轻蹭了蹭。
祖孙两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月光柔柔的打在他们身上。
沈星河突然开口。
“没……只……裤……叉……”
许老太愣了下,咯吱咯吱笑起来,“那你替人收起来了么?”
沈星河点点头,从老太太肩上直起身,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叠得方方正正放在了他的小床床头。
“乖孩子。”
莫名其妙被“偷”了一打裤衩子的莫梁远,此刻独自出现在聊城老旧的临郊,刚走进空旷的地下室,就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拧着胳膊按在了椅子上。
他那身硬骨头跟木板撞在一块发出声闷响。
椅子里的莫梁远抬起头,看向对面窗边背着身的男人。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