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管家也不让人为难,起身道:“礼物及礼单既已送到,我等先行告辞。”
先送了客。薛家众人,忙赶至景楼。未至近前,便见主街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景楼在府城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酒楼,生意向来红火,加上涮锅和金玉满堂的加持,近来更是府城盛宠,不少外地甚至京中之人也慕名前来,只为尝上一尝这声名远播的紧俏食材。
景楼位置极佳,地处繁华,原本客流就大,赶上饭点,又有人命官司这等百年不遇的大热闹可以看,门前早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厮路上捡重要的跟管家说了个大概。
“大约半个时辰前,楼下来了几个披麻戴孝之人。说他家公子吃了咱家的金玉满堂,中了毒。马上就要死了。这会子一群人正闹着讨公道!说我们不给个说法,他们一家人就都要撞死在我们楼前。”
管家不住地抹头上的汗珠子。薛家在府城这么多年,向来诚信经营,周全行事,尤其在吃食上面更是从来不敢马虎半分。别说中毒,就是吃坏肚子之事都从未发生。怎么会有人中毒身亡!
人越聚越多,管家等七手八脚往看客漩涡中间挤,等到近前才见地上三五个披麻戴孝之人正围着一人哭天抢地嚎啕。而中间躺着那个年轻男子,嘴角发黑,面色发青,看上去确实像是中毒而亡。
管家悬着的心,狠狠摔在地上。
小厮们一见他来,像是瞬间找到主心骨,忙挤上前:“今日金玉满堂都试过了的,其他人吃了都没问题,怎么单单这位公子中了毒?会不会不是我们……”
地上正哭天抹泪人一听,顿时怒了,直接站起来捉住那小厮狂吼:“什么叫别人吃了没问题?我们吃了就中了毒?你们家东西吃死了一人还不算,难道要将所有人都毒死,才善罢甘休不成!”
另有一人,也愤而起身,一边大声控诉,一遍向人群中看客博取同情。
“我们是外地来的,听闻府城这金玉满堂实在是好,这才大老远跑来尝个新鲜,谁知……谁知竟命丧于此啊!苍天不公啊!这让我们回去如何面对张兄的父母妻儿啊!奸商,还命来!不然,今日我们便一起血渐你这景楼门前!”
毕竟有人吃了你家东西,又倒在你酒楼门前,这事无论如何跑不掉的。何况地上那人看去甚惨。人们的同情心往往偏向受害者。再加上几人情真意切的哭诉。人群议论声几乎一边倒。
“虽说薛家向来声誉不错,可眼下吃死了人呐!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之事。”
“这金玉满堂传的神乎其神,谁知竟是砒霜之类的毒药?薛家怎么能做此丧尽天良之事!”
开门营业,明里暗里的龌龊事自是见过不少,可薛家从来没出过人命官司。从管家到掌柜,在巨大的声讨声浪下一时没了主意。
酒楼吃死了人,这生意自是做不下去,薛家大公子也难逃牢狱之灾。若对方将事情闹大,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这当如何是好?难道好不容易坚持到今日的薛家楼厦,会因今日之事而全盘崩塌?
“好像还有气儿!”有人眼尖,看地上那人手指动了动。
管家极力稳住心神,爬跪在地上,朝那人人中试了试。温的。狂喜。大喊:
“活着,人还活着!快,快送医馆!”
景楼小厮们一听,忙上来抬人,却被那几位亲友拦住。
“你们做什么!夺尸销毁吗!你们酒楼吃死了人,以为将尸体拉去无人处随便处理了,就能当什么也没发生吗!人在做,天在看!苍天,您睁眼看看这□□商呐!”
管家上前:“这位公子!这位爷!人还活着,活着呢!先救人要紧!”
其他人也跟着探地上的人,确实还活着。
叫嚣之人一脸狐疑,快速转了转眼睛:“救人,自是可以!可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就这样被你们带了去,说是去医馆,谁知道会去哪里?若路上你们起了歹意,把我们扔河中喂鱼,又有谁人能知!”
说罢那人猛地向围观众人跪下,眼泪扑簌簌掉:“各位父老,我们的友人已经性命垂危,万望替我们做个见证,主持个公道!”
吵闹声越来越大,酒楼中之人也涌出来。刚才吃过金玉满堂的客人一听吃坏了人,更是人人自危,个个气愤。将景楼掌柜团团围住,就要挥拳拼命。
现场乱成一团。
不死人,就还有转机。
管家乱中揪住一个小厮:“去医馆请郎中,赵郎中、郭郎中都请来!快去!”
不多时,半条街都闹起来。
可闹得越凶,管家和掌柜倒稍稍镇定下来。
两人隔着混乱的人群,迅速对了个眼神。闹事之人说是身中金玉满堂之毒,若郎中诊断并非中毒,那就是有人寻一将死之人来寻衅滋事。
这事便简单了。
乱势不减,从掌柜到小厮推搡中都或多或少挨了些闷拳。好容易等来了郎中,掌柜得忙让人开出一条路,将郎中塞至病人跟前。
“赵郎中,快给看看!说是中毒……”
见兹事体大,那赵郎中哪敢怠慢,半趴在地上一顿望闻问切,花白眉毛越锁越紧,形势危急,他又抽出银针,一番施针催吐。
管家和掌柜的心,被那一根根银针越扎越紧,最后紧缩成一团,连呼吸也屏住了。
“确实是中毒。”赵郎中给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