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蜷在一团茅草后面,缩着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安悦。
秦安悦浑身的毛孔都凝固了,像身后的石头般一动不动,只有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错开目光都怕惊动那人,一只手悄悄将秦宁往身后藏,掩耳盗铃般觉得只要秦宁没有被发现就是安全的。
那个人的眼神很木讷,没有起伏,像一滩死水,可看得秦安悦心惊肉跳。
她生害怕某一刻他就像受惊的鸟一样开始尖叫,然后引来守卫的人,电视剧里常这么演的。
可是并没有,那人垂下了眸子,呆呆盯着面前的杂草,仿佛从未看到过秦安悦。
秦安悦稍稍舒了口气,还未舒到底,就听山洞一处传来“哐啷”一声巨响,随即粗鄙的说话声传了进来。
如一颗石子投入静水,山洞内立刻有了动静。
牢里的人行为各异,有人瑟缩着往角落里挪、有人急匆匆爬到铁栏杆处往外伸手、有人麻木地抬起头……
相同的是都不曾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有一个母亲怀中的孩子被惊醒,哇哇大哭。
进来的一个男人凶神恶煞地敲了敲铁栏杆:“吵什么?已经活腻了?”
妇人也不说话,紧紧抱着孩子,不住往里面缩,孩子的哭声还真小了下去。
秦安悦看得心惊,担心那孩子要被憋死了。
一个女人穿着鲜丽,走过来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勾唇道:“上面正好有人要个孩子,我瞧着这个还行。”
妇人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两行眼泪刷一下就涌了出来,顺着脸上干瘪的褶皱往下流。
她搂着孩子,不停地磕头,干涩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求求你,不要分开我们,不要带走他!”
女子不答,笑眯眯看着手下人给各牢里扔饭。
妇人前后左右到处磕头:“让我跟着他,让我给他做乳娘也行,求求你,不要分开……”
“哼,乳娘?”女子冷哼一声,“最近不知道京城那些高官搞什么门道,听说要禁了这生意,那些有钱人怕得要死,早不愿意买孩子了,能找见个买主就不错了,他们哪儿能再要一个乳娘?”
一提起这事儿她就生气,好好的生意快要做不成了,还成日需要藏头藏尾的,憋屈死了。以前不过是怕人闲言碎语说他们不人道,如今倒好,干脆官府不允许了。齐二说最近平远县来了批钦差,专查这事,真是麻烦!
心里有气,再听到这妇人的哭声只觉刺耳,她挥手让人进去把孩子抱出来。
“孩子,不要!求求你!不要!”撕心裂肺的吼叫终是挡不住大力的拉扯。
孩子的哭声混着妇人的惨叫,传入秦安悦的耳中。
她闭着眼,头靠在墙上,紧攥的手剧烈打颤。
不能冲动,她一个人救不下任何人,反而会搭上自己和秦宁!
“你会遭报应的!你也是女人,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得好死,狼狈终生!你一定会遭到非人的痛苦,你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已走远的女人突然在咒骂中停住脚步,又折返回来,狠狠掐住妇人的下巴,唇角勾起冰冷的笑:“我只要钱,有了钱我就能享受皇帝般的生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妇人被她吓得止住哭声,又被一巴掌抽倒在地,晕了过去。
一旁的男人谄媚地递上一块洁白的丝帕,女人昵了一眼,不接,直接在男人脸上擦了擦手,而后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中牢里的人都缩着身子,揣着分给自己的一点食物一言不发。
直到送饭的人统统离开,地洞中又陷入一片死寂,好像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依旧是半个时辰前的模样。
秦安悦定了定心神,回头给秦宁打了个手势,两人悄咪咪退远了。
“你能原路回去吗?”
秦宁点头:“我记得住所有的路。”
秦安悦一喜,太好了,不像她是个路痴。
“你一定小心,很危险,或许那些人已经发现我们跑了,会在地道里阻截。”秦安悦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冒险,“最好的情况是楚君墨他们已经出手控制了外头那院子,你出去就能找的到。”
秦宁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郑重点头。
“四通八达的,你可千万别走错了。”秦安悦皱着眉,将簪子塞进了秦宁手里,“如果情况不利千万别硬抗,提前跑!如果那头有人守着,就放弃,赶紧躲起来。”
簪子上还带着秦安悦的汗,秦宁捏紧了些,抿唇道:“你在这儿被发现就完了,不如我们一起回去,通知书玄来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