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府没有……”

秦卫翎刚开口便骤然被苏晚照打断：“凭你平定乱贼的功勋？凭你是朝中最年轻的将军？还是凭你曾与我相知相爱如今又要一别两宽的叛离？”

秦卫翎闭上眼，感觉抬起的手在抖，只是不知是她在抖，还是攥着她的苏晚照在抖。

“公主，”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结束了……”她顿了下，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儿，好半晌才挤出来，“我们的赌约，我赢了。”

“你就这么想赢？”苏晚照骤然将秦卫翎的手按在栏杆上，俯身凑近，几乎贴在秦卫翎身上，“想到可以随便将我们的事告知旁人？”

“我没有！”秦卫翎刹那睁眼，被近在咫尺的明眸撞得心中绞痛。

这个人素来高傲，从不示弱，如今却满眼泪花，宛若一汪清水微微晃荡。

好半晌，秦卫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安悦能和上琴音不是我授意的。”

苏晚照不说话，死死盯着她。

“你知道，我不会拿你的名声冒险。”秦卫翎闭了闭眼，又看向苏晚照的眼底，一字一顿道，“阿照，这是天意。”

苏晚照咬着牙，忽地笑出了声，转身站直，看向亭外绚烂绽放的蔷薇：“去他的天意，我就是天意！本公主生在天家，不受任何人所控，哪怕天，都不行！”

秦卫翎靠在栏杆上，抬眼望去，苏晚照映在落日余晖之下，与璀璨天色融为一体。

秦卫翎张了张嘴，又没能出声，良久，方叹了口气：“阿照，我们说好的，若有人能应出后半阙，便自此分别。你说我是知己，如今应该看明白了，能懂你的，不止我。”

“秦卫翎，你想都别想！”苏晚照没回头，声音冷得惊人，“如若你对我当真无情，我绝不纠缠。可你有！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你的心暴露得彻彻底底！你不敢认，我敢！”

“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认清自己。”声音落下，苏晚照拂袖而去，笔直的身影穿过盛开的花路，渐渐消失。

她一脚跨出拱门，与路过的秦安悦撞了个正着。

秦安悦连连眨眼，忙低头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她其实也不是路过，专门找九公主的，但好像不是时候，公主红着的眼角貌似不是她能碰见的。

不过苏晚照调整得很快，垂眸看着面前行礼的人，知道自己今天多多少少有些迁怒与她，便轻轻笑了笑：“不必多礼。”

如此柔和的语气倒让秦安悦愣了愣，好像她方才看到的那个气势汹汹又满眼哀伤的人是错觉。

“安悦可要同我走走？”苏晚照歪了歪头。

秦安悦含笑应了：“求之不得。”

两人在闲步而行，侍卫丫鬟都退在五步之外远远坠着。

“殿下，”秦安悦斟酌着语气开口道，“其实安悦确有一事，想请殿下成全。”

苏晚照暗暗咬牙，成全……

她仿佛又看到三年前的秦卫翎，毕恭毕敬又倔的要死：“平定边关是臣之使命，也是夙愿，还望殿下成全。”

再看面前这个双眸清澈的小姑娘，先是和了琴音，现下说的话又如此相似，真是很难让她喜欢啊！

秦安悦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压迫，有些忐忑，没听说九公主喜怒无常啊？心思怎么这么难猜？

幸而苏晚照的情绪迅速掩了去，含笑问道：“但说无妨。”

“殿下园中有一位园艺匠，今日伤了我的侍女，有些话还需问清楚，不敢擅自询问，特来请示。”

苏晚照停住脚步，看向秦安悦，忽地一笑：“四皇兄同我说过了。”

秦安悦心中一紧，又听苏晚照淡淡道：“他明知与我不和，偏要先提起，让我以为你与他亲厚，故而厌恶了你。待你向我讨要，我又不给，让你心生不满。好算计！”

“殿下玲珑之心！”这是发自内心的夸赞，秦安悦就怕苏晚照误会她和苏景淮关系好，所以宴会一结束就跑来找人，结果还是被苏景淮抢了先。

苏晚照笑了笑，继续往前走：“既是伤了你的人，自去查清楚便是，我让他们配合你。”

“多谢殿下。”

苏晚照不在意地摆摆手，似随意问道：“你今日弹的曲子不错，其中可有故事？”

秦安悦心脏忽地又揪起，她感觉再和苏晚照待一会儿自己就心肌梗塞了。

“我一个闺阁小姐，能含什么故事？”秦安悦笑了笑，“不过三年前将士出征，我同家人去送姑姑，听过殿下在城楼上为将士弹奏的曲子，今日又想起，故而阴差阳错得了殿下认可。”

苏晚照惊讶地看了眼她，笑道：“那日听我曲子的人不少，听懂的人却不多，能化而用之的人更少，你还真是天赋异禀。”

秦安悦悄悄舒了口气，笑着谢过。

两人一路闲聊，倒是投机，待到一处分路，苏晚照笑道：“你心中有事，我便不再留你。”

秦安悦颔首行礼，从一条路走了。

苏晚照静静看着秦安悦离开，收了笑意，进了旁边的月洞门，其中已有一人坐在石椅上饮酒。

“姑姑。”

苏念兮点了点前面的石桌，示意苏晚照坐下。

她倒了一杯酒，推向苏晚照，淡淡开口：“你今日乱了心神。”

苏晚照垂眸盯着面前的酒，没接，也没说话。

苏念兮抬眸，盯着苏晚照的眼睛，语气平静缓慢：“太多情绪容易暴露你的想法，让人抓到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