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淮忙起身，匆匆迎了出来，亲手拨开尖枪：“一个是我的表弟，一个是秦相孙女，何必如此客气，快请进。”

两人谁都没动，秦安悦勾唇笑道：“是我扰了殿下雅兴，不过事出有因，还望殿下见谅。”

“可是为三位小姑娘而来？”苏景淮笑着让开路，“她们受了惊，我让其落座，却不肯。秦小姐来了，正好可安抚一二，稍歇片刻问清事由再走。”

秦安悦沉默了下，觉得还是在事发地更有助于查清事情，便点了头：“那便再打扰殿下。”

“秦小姐客气。”苏景淮又看向江铭翰，“表弟是想在此小酌一杯？还是要回去参加皇妹的筵席？”

江铭翰似是很难抉择，望了望亭内小桌，又看了看周围景致，沉吟道：“素闻皇表兄雅静，我便留在这儿沾染一二？”

苏景淮很是喜悦：“那便入座！”与江铭翰并肩而行的同时他又笑道，“若被我那皇妹知晓你留在我处，定要埋怨我带走了她的客人。”

“今日来此者皆为九公主的客人，我留下与几位姑娘留下并无区别。”江铭翰等苏景淮坐下，才不紧不慢地落座。

秦安悦拉过菱欢的人，感觉她的手还在抖，不觉放轻了声音：“发生了什么？”

菱欢眸含泪花，显然吓坏了，一贯活泼的小姑娘咬着唇不说话，往秦安悦身边依偎了几步，才小声道：“我在园中玩耍，突然草丛中冲出来一人，拉着我的手就叫隐儿。我都不曾看清，便被他扑到花丛里，滚了一圈儿。他还伸手撕……”

“可有伤到你？”秦安悦猛截住了话头，心疼地左右查看。

“没有，只是花丛里到处都是泥水，我的衣服全脏了。”菱欢的泪水扑簌簌落下来，砸在脏了的衣服上。

秦安悦早注意到她披着堇语的外衣，里头的衣服几乎到处沾着泥土。

秦安悦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没事，过去了。没关系，衣服脏了换一身就好了，人没事就好。”

菱欢抽了抽鼻子：“那人力气大，我们几个都挣不开，亏了四殿下的人过来抓了那个老人。”

苏景淮倒了杯茶，开口道：“刚好我路过此地，听到呼唤，进来便看到一人抓着三位姑娘，便立刻将人押了。”

“多谢四殿下。”秦安悦一阵后怕，道了谢又问菱欢，“是个老人？”

“人在这儿。”苏景淮茶喝一半，又放下杯子，指了指自己身后。

秦安悦回头看去，只见亭子外头五花大绑绑着一人，倒在地上，用布塞着嘴巴，一双干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菱欢。

秦安悦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瞳眸，心脏被狠狠捏了把。

那双眼嵌在一张布满皱纹的粗糙脸上，看着有七八十岁，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好似草堆，只是衣着却甚是鲜亮，与他的脸全然不符。

“殿下可知他是什么人？”秦安悦看向苏景淮，他将人捆了丢在这儿，想必已经问过了。

苏景淮挥手，他身后一人上前道：“此园的管事在门口候着。”

“带进来吧。”苏景淮对秦安悦笑了下，“那人疯疯癫癫，问不出什么，我让人去找了管事来。”

秦安悦福礼谢过，管事已匆匆到亭外跪下：“参见四殿下。”

“旁边那人你可认识？”秦安悦径自问道。

管事低头看了眼，暗自叫苦，不敢耽搁，道：“认识，是园中的花匠。”

“花匠？”苏景淮突然冷哼一声，“九公主可知你找了疯癫之人为她打理园子？”

管事吓了一跳，忙跪伏在地：“殿下明鉴，此人平日并无疯癫，花艺之术是极好的！”

苏景淮勾唇，盯着指尖的茶杯：“从你这儿得不到实话，本殿便只好去找九公主。本殿那皇妹可没耐心听人胡说，想必她的雷霆手段你们早已清楚。”

“殿下，奴才不敢有半句隐情！”管事声音颤抖，“此人名唤方晏章，曾是有名的花匠师，后受了刺激有时会不记事，但平日里老实沉默，少有疯癫。”

亭中无人说话，管事的又补充道：“当下最厉害的花匠师陆轩启还向他学过呢，殿下若不信，可召他来问问。”

苏景淮思索了下，对秦安悦道：“我看是真的，陆轩启非常厉害，年纪轻轻育花了得，是父皇放在揽月峰上帮助打理行宫花草的主事，今日的盛宴便有他的功劳。”

管事一听四皇子信了，大喜：“是，方晏章正是陆主事推荐上山的。”

秦安悦轻蹙眉，一直盯着倒地的方晏章。

他好似听不到周围人说话，一心盯着菱欢，眼睛都很少眨。

江铭翰一杯茶喝尽，同样盯着方晏章，往后一靠挡住了菱欢。

方晏章陡然挣扎起来，拼了全力在地上摩擦，好像要蛄蛹到亭子里边。

江铭翰让开了些，他立刻静住了。

要去按他的侍卫已经伸出了手，又止在半空讪讪收了回去。

秦安悦疑惑问道：“你可知他有何过往？”

管事停顿了下，摇头：“他是陆主事荐上山的，陆主事只说他受过刺激常颠倒黑白，嘱咐我们照看着。”

苏景淮冷哼：“不查明底细便随意用人，我看你们是安逸够了！”

“冤枉啊殿下！”管事心思百转，惶恐道，“奴才只是个小小的园子管事，哪能有处置人手的权力，只是上面送来谁便用谁！”

秦安悦盯着看了会儿，出声问道：“可否解了他口中的布，看能否说话？”

苏景淮犹豫了下：“他声音吵闹，只是重复几个字，辨不清什么意思。”

秦安悦执意道：“让我听听。”

苏景淮点头，侍卫便躬身抽走了布。

方晏章大张的嘴一下子空了，僵硬地动了动，沙哑的嗓子里发出几个模糊的字音，而后眼眶一湿泪水弥漫。

所有人屏息听着他说什么，却见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去请太医。”苏景淮急忙起身，“许是情绪太过激动。”

秦安悦垂眸看着沉默的菱欢，想了想，没再问，对苏景淮道：“今日谢过四殿下，只是他为何会袭击我的侍女尚未可知，能否让我将其带走？”

苏景淮很是为难：“他是九皇妹园子里的人，秦小姐若要带走，怕是需得皇妹同意。只是我那妹妹并不好说话……”

江铭翰在一旁慢悠悠接道：“我去说，不过是带回去问些事，她又不会失了什么。”

“也是！”苏景淮朗声笑了笑，“还是我去走一趟。此人我便先作主交给秦小姐，皇妹有脾气冲我来便是。”

“多谢四殿下。”秦安悦行礼送苏景淮离开，又急忙去看菱欢，“你再感受一下，身上可有什么不适？”

菱欢抬眸看到秦安悦着急的模样，抓着她的袖子摇摇头：“小姐不要担心，我就是吓到了，那人并没有伤到我。”

江铭翰又取了个杯子倒水洗了洗：“苏景淮的茶倒是不错，要等太医也是闲着，坐下喝一杯，压压惊。”

秦安悦瞥了眼他，带着菱欢坐下：“他们走了，你同我细细讲讲当时究竟是何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