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大学生,钱赚够了,便在我们这开了,是我家那边的熟人。这个事务所,工资有五千,五险一金,还有另外的补助,主要是这个事务所,我问过了,让你办的案子不至于动火,老板很好,他会带你,你可以好好学习。”
“这次车祸挺危险的,好不容易在村里好好平静地生活,我们不去大城市了吧,你看这次你去跑个民事诉讼案子,就把自己整了场车祸,人家直接疯了,油门一踩到底,事情我听的都要每天睡不着。”任溪留早就放下了碗筷,越说越快,有点着急的语速,还有抖动的手,“而且他们还把你辞了,明明不是你错了,还把你辞了。”
“你看我现在也能异地办公,除了偶尔的出差,我都可以在家陪你,平时都没什么花销,能攒一大笔钱,你不是想以后在村里修个小别墅吗?退休了,就在乡村和我一起看萤火虫吗?明年夏天我们一定可以在看见萤火虫的。我们提前这种生活吧!”
江兰舟心里升起慌,还有一种惧,惊奇留哥说话突然有点太多了,也在慎重的考虑这件事。
任溪留知道江兰舟现在的状态就像黑夜里的乌鸦,虽然不经常白天出现,但终有一天白天的阳光会照在他的身上。
能拖一天是一天,他们都在这么想。
任溪留手越来越抖,呼吸也表现成急促。江兰舟蹙着眉,手握上任溪留发抖的手,“你别急。”
任溪留就着这双手,脸深埋进他的手心里,手泡湿了.......
长久的沉默。
任溪留哭腔打破了寂静:“我去大城市我也处理不好人情世故的,你是知道的,我就想和你呆在这个乡村里。”
“我真的睡不着,真的真的真的睡不着啊,我好不容易从死亡的界限拉你出来啊!”
“你就这么怕吗?”
江兰舟抬起任溪留的一张哭脸,有点怒火强压在语气里,任溪留呆楞住了。
我的爱人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怎么甘心居于乡村,平平无奇一辈子?可是白衣苍狗,命不由人。
任溪留心里再痛万分,我的爱人也要百岁无忧,平平安安。这是所有认识这个年轻人,在年迈的之际,捧起的天地。
任溪留的眼神由呆楞渐变成坚定期望。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人家收我?”
“你那么优秀?”
“我优秀?我优秀最近投的简历,人家连面试都不给。”
“你.....”
“算了,就当我先攒足经验吧!正好为家乡尽一份力,为基层群众服务。也是我的理想。”
任溪留起来收拾碗。
任溪留洗碗的时候,在心里想,挺尴尬的,怎么说哭就哭,还好同意了。
旁边的江兰舟又再次准确无误知道他心里所想法:“服了,老子被撞的时候,都没哭,你怎么还哭了,还睡不着,今晚我倒要看你睡不睡得着。”
任溪留有点压不住嘴角。
江兰舟揉了揉眉心,他现在总感觉有点眩晕,心里没来由地恐慌:“你不是攻吗?能不能硬气点?”
“你见我,我除了为你的事哭,还为了谁?”
江兰舟认真的想了想:“还真是。”
晚上江兰舟躺在床上,借着月光还有床台上的小灯,抚摸上任溪留的鬓角,有些零零散散的皱纹,江兰舟顿时觉的他真的有些老去的痕迹,心里想法嘴上毫无包留的来了一句。
任溪留笑了笑:“瞎说,我要是真老了,还长这样一张年轻的脸,岂不是修成了返老还童的功法?”
“那我要修降龙十八掌。”
两个人笑了,很幸福地相拥而眠。
这天晚上任溪留又做了个好梦,他回到了江兰舟十八岁的时候,那年他十九岁,他们毕业了。他告白成功了,整个人洋溢着幸福的模样。而且他们也拿到了大学通知书,特别值得开心在一个城市,就是省城江城,这个拥有长江大桥的地方。江兰舟去了武大法学院,任溪留去了华师学经济与工商管理,两个人每周都能见面约会,有时叫上卢文一起吃饭聊天,群里的消息每天都在冒着红点,还故意在直男卢文面前秀恩爱。
某天,江兰舟告诉他,要带他回去要见见他江妈妈。
任溪留听到这个消息慌了:“你妈妈要找我算账吗?你妈妈知道我跟你谈恋吗?”
“嗯......”江兰舟笑了笑,“我妈,非常开明,我爸可能有点理解不了,但会尊重我的想法。我妈妈就是想看看你。”
江兰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学起了自家妈妈的腔调:“好小子,你居然把我的小舟拐跑了,我本来指望小舟给我娶个好媳妇回来,现在看来我只能多个儿子。”
当任溪留大包小包进江兰舟家的时候,江妈妈真的一个字不差的,拍着任溪留的肩膀,说着这些话。那时候任溪留想到这个没忍住笑,笑场了。
就这样两个儿子和一个妈妈都笑了。
江妈妈的饭很好吃,她走的时候,还对着穿着军装的任溪留说:“儿子,你别伤心了,家里有我为你做的一顿饭,你快趁热吃啊,快,快,快快,一定要趁热吃....趁热吃.....”
江兰舟爸爸姓许,许爸爸在旁边握起了江妈妈的手,平静地说着话:“溪留,钥匙拿了吗?快回家,吃饭,我在这陪一会儿。”
死亡,在那时候,任溪留已经面对他越来越平静。对于亲人安静祥和,满头白发的离开,他是觉的还算不错的。
任溪留离开了镇上的医院,回到家,灶前揭开锅盖,有些热气,锅里一盘盘菜,还有一碗饭围在蒸架子上。任溪留庆幸道,还好是热的。菜跟第一次上门一样,一样的饭菜,只是这次只有一个人吃了。
任溪留突然想到,江妈妈什么时候改变对自己的称呼,是在我的爱人走的后一年,任溪留突然想要参军,刚好有政策,家里有关系。
那年他30岁。
他回了趟江兰舟的家里,江妈妈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声儿子。从溪留变成了儿子。也就是从这开始,江兰舟住的家真正意义上也是他的家,书信只要部队方便,就一直未曾断过。
许爸爸在江妈妈走了之后的半月不到也走了。
他们的房子里就只有任溪留会住。
任溪留的日记:
2036年6 阴雨低云
爸爸终于拗不过我,散尽了一半家财,以我弟任怀远和我的爱人江兰舟名义捐给中国教育各界,还有国家财政部。
但愿他们两个能在另一边过的很好吧!
另一半家财爸爸死活不撒手,说死了再捐,果然还是商人一个。不过我感觉他好像很喜欢卢文那小子,卢文那小子当初说要搞计算机,最终专业调剂成了金融专业,真是误打误撞。我觉得卢文如果成为一个商业大佬,因该不会成为变成一个自私的人,会非常有爱。
今天我有了另一个家了,还带着有了一对爱我的父母。
江妈妈喊我喊儿子了。
甚好,我要参军了,兰舟说他要为社会做贡献,嗯,我想想我没参政经商之才,参军吧!
争取弄块匾额送给这个家。
2050年9月初阳无云
今天江妈妈走了,天堂的你,我的爱人,你可得知道我可是养老送终的,我还为你们家弄块军人家属的身份,邻里乡亲特别羡慕咱爸妈。
2025年9月 夜晚有星
许爸爸也要走了,没办法,他太爱江妈妈了。
我也爱老婆,老婆,老婆,老婆,哈哈哈哈哈,但是我走不了。
我又得到了一块奖章,但许爸爸没看到,我的爱人啊,我的兰舟啊,你能不能来个魂儿,看看我,我也要看看你。
算了我给我亲爸爸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