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来了!”
“来了啊?”
“对啊!”江兰舟笑容满面,很客气的与杨婶说着家乡话,虽然客客气气但是一点也不生分。
中午太热,下午五点刚刚好,杨婶丈夫已故,子女在外地,她自己一个人打理着这些一亩又一亩的地,到底是农民,老了依旧不想让了自己的地荒着,这是一种没来由的责任与担当。
江兰舟与任溪留一起下地收割芝麻,任溪留会使用镰刀,是以前跟着江兰舟回老家,他教的。
两人都割的很快。
杨婶的稻谷已经请了收割机帮忙收割,芝麻只有一亩田,天黑之前,他们合力将芝麻收割完。一捆一捆地放在铁制的推车上,一次一次运往杨婶家门口水泥场子。
杨婶给他们倒了凉茶,江兰舟一咕咚便没了。
“我在给你们倒。”杨婶笑了。
江兰舟立马制止了杨婶,笑道,“杨婶,别管我们,渴了我们自己倒,你快去忙吧!”
“那好,你们晚上留在我这吃完饭再走。”
江兰舟答应了。这算是一种这里乡下的习俗,帮人要么在家给别人烧一次火(做饭),要么塞钱。
江兰舟拉着我搬了个长木制板凳,去水泥场子并排而坐,问着任溪留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昨天回来。
任溪留不说话,他紧紧握着江兰舟的手,挽起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身上:“没有不告诉你,回来得太匆忙,你还在休养,还是不折腾你了。”他想着在记忆里这个时间点发生的事。
在江兰舟记忆里,这次回乡村,是因为自己的客户,与被告发生矛盾,客户因为官司没打赢情绪激动,脚踩油门向被告撞去,幸得江兰舟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被告拉向安全地带。很惨的是,江兰舟送去医院了,而且工作还被辞退了,就回村里休养。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江兰舟用力地回握住任溪留。
任溪留忽然很用力的拥紧了他,他将脸贴在江兰舟的心上,听到了跳跃的心脏划起了古潭的水声,心里暖暖的。
“好。”江兰舟微微地拍着他的肩,“我暂且不问你,但你会告诉我吗?我感觉你又开始变沉默了.......高冷少爷。”
这个话,“高冷少爷”,任溪留想起了高中的自己,患上了双相情感障碍,表面是个内向高冷的人,跟所有人皆是抗拒。
后来在军师江兰舟的带领下,跟班上的同学混熟了。总有意外的时候,班里有的同学跟任溪留来点摩擦,他就开始躁郁,怒气冲冲,同学一看吓死了,生怕他死了,哭丧着以后不跟他争了,背地里还给他取了个特响亮的外号叫暴躁高冷帅哥,不过他们也只是打趣,而任溪留真是个“帅哥”。
任溪留那时候还有点正常人的自信,和正常人际交流。
没有现在的面无表情,自带严肃与寡欲。
现在他已经浑浑噩噩了好多好多年,朋友都没几个,人际关系全靠那几个朋友和自己的荣誉。
晚饭,鸡鸭鱼肉样样齐全,三人吃着很开心。
江兰舟又干了三碗饭。
吃完饭,江兰舟太撑了。他将自行车放在杨婶家里,改天送柿子再来骑走。
他坐着任溪留的自行车,一起回家去了。
柿子树下,一张凳子,两个人相伴,闲谈夜话,直到秋风太萧瑟,让人想起了被窝里的相拥而眠。
他们牵着手上楼,任溪留走到那个楼梯拐角处时,又看向那个窗外,窗外的那面土墙立起身影,竹影与板栗树影相交深深,互诉衷肠。
“明天我们去打柿子!”江兰舟也看了过来,他对着窗子滑槽,使劲瞅着,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送点柿子给乡里乡亲。”
不等任溪留回答,江兰舟拉了拉牵着他的手,让他低下身子,跟他一起看着那里的滑槽,那里是一只萤火虫,已经不动了。
“留哥。”
“下个夏天,我们回来再看一次萤火虫吧!”
“嗯,一定会有的。”任溪留肯定地回答。
萤火虫化成了某年的七月流火中的一个小小的绿光,稻田里有光罩着稻苗的绿色。
这是2024年的暑假,高三后暑假,大学前暑假。
“送你一块玉。”任溪留直视着江兰舟。手里摊着一块淡绿色的玉。江兰舟记得那天他的西装很合身,很帅,非常适合暴躁高冷帅哥的打扮。
江兰舟长久地上下打量任溪留:“你今天穿的这么隆重,是要干什么?今天什么日子啊?”
他凑近任溪留,狠吸一鼻子,又问道,“你还喷香水了?”是茶香。
任溪留被这没来由的话给弄得更加心里紧张,对,紧张,这会儿紧张得要死。
他要表白。
任溪留本来踌躇着说要将心里那份感情当兄弟的,可是某某人的暗示,让任溪留直接火山喷发,烧死了那点兄弟感情。
“给我啊?”江兰舟伸手在任溪留的裤子口袋掏了掏,任溪留愣了愣,将口袋里的那封告白书信给了他。
“自己抄的?”江兰舟自然知道我肯定对这个花了心思,不是他这等凡夫俗子在网上买的。但这不是最近喜欢在口头上逗他。
“我......。”
好半天,没听到任溪留说话的他,再次给了一掌惊天大雷,“切,笨死你,憋死你。”
任溪留心里七上八下,给他的正式表白,支支吾吾半天,突然觉的伤了,这个人明明知道今天我要干什么,还逗他,“我本来今天是要跟你.......”
“你是不是要跟我表白。那你快说吧!”
“我是要在陪你回去在说的,”任溪留瞬间红温,跟红玫瑰的红色,有得一拼了,“我,我,我喜欢你,我想像今天的萤火虫,一样照亮你的一辈子,晚风一样抚摸你的脸庞......”
江兰舟实在有些没憋住,笑道,“这这情话哪里抄的。”
“老子他妈的自己写的,”任溪留这一刻忍无可忍,“自己编的,你笑什么?不要笑啦!”
“留哥,”江兰舟突然拥抱他,还改了称呼,在任溪留耳畔轻声道,“请往后余生,让我这样呼唤你呗,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走多远。”
任溪留重重的“嗯”了一声。
“爱人,兰舟。”
他也改了称呼。
“爱人。”
“我的爱人。”
就这样,他的爱人和他,在高中毕业的时候,送给他们大学时期一份热恋。
现在想起来,任溪留依旧红温,但平添三分忧愁。
他将称呼变换,从“江兰舟”变成“兰舟”再变成“爱人”这个郑重的词语。
而他,江兰舟也把他当成“留哥”,这个生活中的依靠,给任溪留自信,哥!
“我们当时觉得,这些称呼,可以让我们像夫妻一样相伴一生,慢慢地顶着雪白的头发到老。”
在平静生活中任溪留的想法总是这样,但也只是平静生活里。
“那时候,我们感觉世界能随我们爱意的意识形态而改变挡在我们爱情面前的大山,但是错了,世界是由好多人组成的,不是我们两个人组成的。”
这是后来头发变白任溪留的想法。
现在,任溪留不会在总结。
任溪留的日记:
2024年七月七月流火
今天我正式江兰舟表白了,我有我的恋人了。
2058年10月 秋阳多风
北雁南飞,东湖好温柔。
今天,我的爱人归于平静的生活,我尝到了家里最甜的柿子。
你的停留,我看在眼里。
明年夏天的萤火虫一定不会迟到,我要和你一起看,我现在给培育基地发消息,他们也说明年夏天可以。
以前常见的东西,正在消失,也不知道人们能不能捉住它们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