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周妈妈还说她娘本月十五来过呢!不管这“想走就能走”的条件是不是真的吧,反正太太开出的条件不是“她本人想走就能走”,而是“她亲娘什么时候想把孩子接回去都可以”。换句话说,即便她现在出府了,人身权利还是在刘平和她娘那。这次刘平赌红了眼,把她输出去之后她娘还能死皮赖脸求到国公府里,可若是她家里稍微缓过来一点她娘就把她接回去了,下次刘平赌瘾复发的时候她们母女还能求谁去?
果然,见她是这样的反应,周妈妈的嘴角翘了翘,伸手摸了摸麦光的头,夸道,“好孩子,去当差吧。”
麦光是趁着周瑞家的当差时找过来的,出门时刚好碰见三位小姐过来太太这边请安。麦光站在一边等三位小姐过去了,才从太太的院子中出来,一路上还在想周妈妈刚才说的话: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关于她家里的情况好起来了的那些都是周瑞家的为了试探她对府里的反应,故意说出来钓鱼的,她家里的真正情况如何现在不好说。就是不知道周瑞家的刚才说的,她娘这个月来过的事是不是周瑞家的说来骗她的。
回到花房,左思右想之后,麦光还是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国公府的下人要有国公府的牌面,她娘找周瑞家的说情归说情,但周瑞家的也没能耐到能让太太为她破例的地步——就算真有这能耐,周瑞家的也不可能用在她身上啊!所以她入府的时候和这一批别的小丫头没什么区别,都是签的死契。
周瑞家的不主动提起这件事,她是不会想着以后能有一天赎身出府的——最起码在刘平死了之前,赎身这件事都不在她的未来选项里。可今天周瑞家的主动提起这件事,话里话外暗示她可以让她娘过来把她要回家里,又是什么意思?
麦光在这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周瑞家的正在房门外等来请安的三春和太太叙话。上次拒了丫鬟闹得全府里主子身边都没添人之后,迎春越发沉默了。惜春年纪还小,正是憨吃憨玩的年纪,来了太太屋里,眼神也只往炕上的玫瑰酥上瞟。王夫人看得一笑,倒不多说什么,只让人把点心给她端过去。
这样一来,屋里越发只有探春的声音了,“前儿我过来请安,周姐姐说太太晚上还是睡不太安稳,想来是看着大姐姐回来省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太太心急起来。”
入宫的女儿一直是王夫人的骄傲,这会儿听见探春提起长姐,王夫人嘴角的笑纹都加深了几分,连连感慨道,“虽说皇恩浩荡,咱们也知道娘娘再没有不顺心的地方,可我这心里……”
探春见王夫人眼里有了泪意,连忙起身安慰,“这就是圣人待娘娘们的心意了,正是体谅娘娘和太太的母女之情,才有了这旷古未有的恩典。这时候太太更应该保重自身,免得娘娘回来见到太太担心啊。”
王夫人叹道,“是这个道理。”可母女之情,怎么可能是人心能控制的?何况王夫人本就是天真烂漫之人,城府不深,如今遇到这种大事,只是晚上有些睡不安稳,已经是努力克制的结果了。
探春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光劝就能劝得太太放开心胸的,又关心了些王夫人的饮食,就和其余两人一起回了屋子。
周瑞家的一直在旁边等着,刚才探春用她作为打开话匣子的钥匙,她也只是对着探春微微一笑,并不插话。这会儿见三春告退了,她才上前把麦光刚才的反应一一说了,末了加了一句,“依奴婢看,那丫头倒和她娘不太一样,不是个一门心思求去的。”
提起盈袖,王夫人也是一声叹息,“谁说得准呢?她若真的不想求去,一直待在园子里,以后比她娘有福气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