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见室内没了外人,放松了很多。她用银针探过茶盏,针尖顷刻覆满白霜,她啧啧,“这哪是长生茶,分明是索命汤,我才不喝。”
宴清失笑,“此茶对人无害。”
林知夏三连拒,“不行,喝不下,我害怕。”她站起身走到窗棂那里,也不开窗,只透过缝隙往外瞧,穿圆领袍的胡商捧着漆盒穿梭廊间,二楼栏杆处转出十二名抱琵琶的胡姬,箜篌声起时,整座阁楼的灯笼倏地变成惨绿色。戴昆仑奴面具的侍者敲响人皮鼓,发出“咚——咚——”的闷响。
林知夏跟着紧张起来,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墨玉戒似感应到她的不适,贴合无名指的温度渐渐升温,暖意直通心脏。
宴清握上她的手,“待会娘子看中什么,随意拍,为夫买单。"
林知夏踟蹰,晏清俯身替她将歪斜的牡丹绒花簪正,鎏金瞳孔映出她鬓边的银丝面帘。“娘子放心,为夫虽今时不同往日,手里资产却也够娘子拍下十座鬼市。”
林知夏:“!!!!”
晏清却顺势将她五指扣入指缝,幽冥火顺着相贴的掌心游走,“要开始了。”
拍卖场忽的钟鼓齐鸣,那面正中悬着的青铜镜里不再是翻涌的血海,而是映出一楼大堂的景象!
“诸位贵客——”
沙哑嗓音自一楼垂落的朱红帷幔后传来,继而,绕出一名驼背老妪,她脸上覆着半张婴孩面皮,另半张脸则爬满蛆虫!
宴清:“此为今夜拍卖师。”
林知夏:“哇哦!”
“第一件拍品——”
随着老妪声音落下,侍者捧出一个红雕木匣,“北宋年间的镇魂钉,起拍价……”
“三两孟婆汤。”隔壁厢房传来沙哑男声。
林知夏凑近宴清:“你看看人家,三两孟婆汤,三两!刚才在阴镜,你开口就是三碗!”败家也不是这么败的!
宴清不以为意,“想要?”他贴近她耳畔,冷香拂得她耳尖发痒,“这钉子沾过王妃心头血,倒是适合给你串手链。”
林知夏没好气:“我又不是僵尸,要镇魂钉做什么?不要不要,你别乱花“钱”!”
最终那枚镇魂钉以五两孟婆汤成交。
“第一件拍品,唐天宝年间贵妃歃血帕。”
拍卖师掀开猩红绸布,泛黄的丝帕上凝结着发黑血渍,“杨玉环马嵬坡自缢时捂口鼻所用,浸着真龙天子泪。”
台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举牌声。
林知夏:“………………”
“第三件拍品,鲁班尺。”
老妪枯爪掀开红绸,露出截暗青色的木尺。尺面密布蝌蚪状殄文,两端嵌着青铜饕餮首。林知夏表情逐渐认真。
“光绪年间扎彩匠用百年雷击枣木所制。”老妪介绍道,“量宅时可破三煞六害。”
竞价声再次此起彼伏。
“喜欢?”晏清扣住她的指尖,玄色衣袖扫过竞拍木牌,“三碗孟婆汤。”
林知夏倏地扭头,用看败家子的目光炯炯有神看过去!人家竞价都还是一两半两的加价,目前最高价都没有一碗!!他倒好,出口就是三碗孟婆汤!!!
满场哗然中,林知夏如愿以偿得到了鲁班尺。
但是好心痛,怎么破!
侍女送来鲁班尺,宴清给出孟婆汤,银货两讫。
等侍女离开,林知夏正要伸手去拿,晏清先一步用幽冥火裹住鲁班尺:“娘子可知,扎彩匠最擅养尸?”
林知夏有了不好预感,“所以这尺子……”
“丈量过九百九十九具横死之尸。”晏清弹指烧尽怨气,“现在干净了。”
林知夏:“……”谢谢,但现在并不是很想摸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