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不由摸向颈间,却摸了个空,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空空如也了!
“怎么会……?我明明……刚刚……”
晏清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鬼君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比井底的寒气更让人战栗,却也奇迹的让她冷静下来。
他沿着棺椁走一圈,突然屈指叩击棺盖,北斗第七星位置的玉璧应声脱落,露出底下暗格。当啷一声,沾着淤泥的怀表滚落在地。
林知夏立即蹲身捡起,怀表到她手中,表盖自动弹开。褪色的照片上,年轻时的父亲抱着穿红肚兜的女婴站在老宅古井旁,背景里那口古井的井沿还没有长出任何青苔痕迹。
林知夏浑身冰凉,“我爸……”
鬼君打断她,“这不是你父亲的棺椁。”
最可怕的猜测没有成真,林知夏紧绷的心弦微松。
鬼君见她露出谢天谢地的表情,微哂,直接牵着人来到棺椁侧面,指着刻字念出,“丁卯年七月初七寅时三刻。”鎏金瞳仁泛着淡淡的戏谑,“这是你的生辰棺。”
所谓生辰棺,就是生辰八字棺,只有死人的八字才可与棺木相合,活人八字入棺,和下咒咒人快死没有区别。
林知夏心情再次沉重。
她嘴唇紧抿不发一言。
这世上知道她生日是哪一天的人有很多,但精确到具体时辰的,却只有至亲中的至亲,连从小看她长大的福伯和几位师兄都不知道。
想到某种可能……
一直失去信号的手机在这时突兀的震动起来,屏幕显示上面有十三条来自三叔公的未读消息,林知夏以为三叔公已经知道她悄摸和鬼君相会的事,有些紧张的一一点开,却都是空白,直到最后一条才附着一照片,看清照片的瞬间让她血液凝固——祠堂供桌下的青铜地砖不知为何会全部翻转过来,而每块砖的背面都刻着她的名字,名字下面是用朱砂画的锁魂符。
锁魂符?!
林知夏心神俱震,都不敢信自己的眼睛!
锁魂符是邪术,可以将被施术者的灵魂禁锢在身体内,本人则如行尸走肉恍恍惚惚,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让人生不如死。没有大恩怨的,一般很少有人用这种符,太损阴德,害人不利己。
生辰棺,锁魂符……都是想要她命的邪术……
林知夏自认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从记事起既没有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和人结过生死大仇,况且这两种邪术外人根本不可能不声不响的办到。
这才是最骇人的地方!
想到这里,林知夏不再犹豫,转身就要从井底爬出去!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瞎怀疑,不如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如果是她小人之心怀疑长辈,她愿意接受所有处罚!
可如果是真的……
林知夏不敢想下去。
晏清没有拦她,反而揽住她的腰肢腾空而起。
鬼君的广袖卷着幽冥火化作火云托举着一人一鬼,宴清垂目看她,见这丫头如打了霜的茄子没精打采,抬手遮住她的双目,“闭眼。”不等林知夏反应,掌心覆上来的瞬间,无数画面瞬间强势灌入她的脑海。
她看见有同款青铜棺沉入黄河,穿着古装的老人将祖传玉佩一分为二!
她看见七日前三叔公深夜潜入祠堂……
当双脚重新踏上地面,林知夏踉跄着扶住廊柱开始干呕——记忆倒灌,就和脑袋受到重创得了脑震荡差不多,物理冲击有点大。
好在症状并不严重。
再抬头时,古井已经被幽冥火封成冰窟,井中煞气暂时封存,那具青铜棺椁在蓝焰中若隐若现,随即再看不见。
指间的并蒂莲纹在此时如含苞待放的真花,竟徐徐绽开了一瓣,花蕊处凝着粒血珠,疼痛让她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莲纹的变化。
林知夏这时才意识到这枚冥婚印记似乎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帮我?”盯着鬼君手中正在擦拭的那半枚应是从棺椁上取下的双鱼玉佩,她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别说是因为咱们之间的契约。”
活人感情不和可以离婚,阴婚若不协同样可以一拍两散,只是过程更繁琐罢了。
在这场联姻中,她看不出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处处在付出帮她解决麻烦。
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这位鬼君出现的突然,搞砸了林家传承数百年的阴婚仪式,甚至李代桃僵与她完成契约。
一直没问,不代表她不在意。
林知夏自认不是什么天仙绝色,宴清这鬼也不像会行善积德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善鬼,总有目的的。
晏清将擦好的玉佩攥在掌中,语气云淡风轻,“十八年前你父亲用阳寿换我承诺,保你活过二十岁生辰。”他转身时,一缕银发被晨风吹到她的肩头,“今日恰好是你二十岁生辰。”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了林知夏的预料,“我爸……?”她身体踉跄了下,嘴唇打着哆嗦张张合合数十下才有声音勉强从口中发出:“寿、寿命,多、多少年?!”
宴清看她一眼,“自然十八年。”
林知夏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
十八年……十八年……
宴清啧一声,“怎么如此经不住吓……三年而已。”
林知夏:“……”我艹你八辈祖宗!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十八年和三年是同一个量数级吗???!!!
虽然三年也让她难过非常,但因为有前面的十八年的致命一击,两相比较,林知夏可耻的竟然产生一种诡异的侥幸。
幸好,不是十八年。
她爸爸去世那年还不到四十岁,林知夏倏地凝视过去,“是不是因为和你做了交易所以我爸才——”
“你想多了,”鬼君目光轻嘲,“他早死要感谢林家先祖。”
林知夏正要追问,院中槐树突然无风自动,上百条红布条从枝头垂落。林知夏认出这些都是往年中元节系上的往生幡,此刻这些往生幡却井然有序的拼成个巨大的“祭”字。
手机再次震动,三叔公发来一段视频,视频里,那具本该被封在井底的青铜棺,竟赫然躺在了祠堂供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