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是怎么移过去的?
那真的是她刚刚看到的同一具青铜棺?
林知夏不敢肯定,她看向宴清,宴清仿佛看出她心中疑虑,肯定颔首,“是同一具棺椁,”他略做沉吟,“应是用了某种搬运术。”
搬运术?
林知夏不由想起三叔公在鲁班术上的高超造诣。
真的……是他吗?!
可原因呢?目的呢?逆水局不止伤她,也伤他啊!
他们同气连枝,林家血脉到现在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他们是至亲,他看着她爸爸长大,看着她长大,从小对她疼爱有加,在爸爸弥留之际,更是承诺要看护她担起家业。
现在,这位唯一的至亲长辈却要谋算她的命,甚至发短信发视频过来,大张旗鼓的告诉她:对,没错,我在算计你,我要你的命!
她的命……有多稀罕吗!
晨雾裹着槐花簌簌落在青砖上,林知夏盯着视频里青铜棺上凝结的冰霜,指节攥得发白。
祠堂供桌的烛火本该是暖黄色,此刻却泛着诡异的青白,将棺椁表面的饕餮纹映得如同活物。
视频最后停在祠堂樟木门轰然闭合的画面。
手机随即黑屏。
林知夏心乱如麻,事到如今,她只能先将爸爸的事压下回头再细问,解决眼前事才最要紧。
要彻底破逆水局,显然必须要解决青铜棺。现在青铜棺出现在了祠堂,她是务必要去见一见三叔公了。
相比于林知夏的复杂心绪,宴清看上去对这些倒不怎么惊讶,见她从地上站起来抬腿就要走,伸手将人拦下,“血祭阵已开,你这样横冲直撞与送死何异?”
林知夏:“我虽然比不上鬼君实力强悍,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花架子,血祭阵拦不住我。”
宴清:“你我是夫妻,我又收了你父亲的报酬,娘子是想让为夫光拿酬劳不办事?”
林知夏:“……”
林知夏一记眼刀直接甩过去,“鬼君也知道是拿了酬劳,我爸爸有要求你娶我吗?”
宴清:“我若不娶,岂不是让冥府其他男鬼得了便宜?要知你与他们定下婚契,不出十日你就死了。”
林知夏睁大眼,“不可能!”
宴清哂笑,“为何林家每每有女子出生都不得善终,你真的没想过吗?”
林知夏心里咯噔。
宴清却不继续说了,他弹指点燃一簇幽冥火,刚刚消失的幽冥灯笼凝成现代手电筒的形状重新回到林知夏手上。
林知夏:“……”
宴清:“随身携带,可抵阴煞入体,拿着吧,别任性。”
林知夏见他这样,知道这个话题被单方面结束了。她心里疑团越来越多,但事情只能一件一件解决。
不能急。
不能乱。
林知夏深呼吸,将“手电筒”放进帆布背包里收好,鬼君似想到什么,忽而轻笑,“稍后我隐匿身形跟在你身后,咱们一明一暗,关键时候打你三叔公一个措手不及。”
他语气轻松,但话中意思很明确,直接给三叔公定了罪,这让林知夏原本就糟糕至极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说。
气死个人!
“小姐,老太爷在祠堂等您。”福伯佝偻着背从月洞门中转出来,平时板正干净的灰布衫下摆上不知道从哪儿沾上了纸钱灰,脸上表情一丝不苟,严肃,却没了平时对她的亲和慈爱。
林知夏心里有点受伤,只是一天一夜的功夫,对她好的人好像都变了张面孔,陌生的让人心底发寒。
宴清已经不见踪影,将手机揣进外套口袋,林知夏下意识碰了碰无名指上的墨玉戒,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昨天晚上扣住自己腰肢的那只手,心中刚刚升起的动摇瞬时消失无踪。
“知道了,”林知夏语气淡淡,“劳烦您告诉三叔公,我换件衣裳就来。”
福伯恭敬的说,“老太爷让您立刻过去。”
林知夏的怒火在此时达到了新的顶峰,她呵笑一声,“行,我去!”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影壁时,林知夏蓦地停住脚步。垂花门两侧的抱鼓石上,本该镇宅的貔貅浮雕此时竟然渗出了暗红血珠,石雕眼窝里蓄着两汪浑浊液体,被晨风一吹便顺着纹路淌成符咒模样。
“血泪镇煞……”林知夏一点犹豫没有,直接掏出罗盘拍到石狮头顶,磁针在坎位疯狂震颤,只一瞬,石雕就恢复了原状。
她还没死呢,用邪术镇谁的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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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正厅八仙桌上搁着碗冒着热气的桂圆茶,三叔公新换的阴沉木拐杖斜倚在太师椅旁。老人用长柄铜勺搅动着茶汤,浑浊眼珠盯着浮沉的枸杞:“当年你爸执意要娶外姓女子,我就说过要招祸。”
林知夏立在门槛外,眼睛扫过那具不容人忽视的青铜棺椁,檐角露水顺着瓦当滴在颈后,她回过神,摸出颗桂花糖含在舌尖,甜味压住喉间苦涩,“之前您可没说过我爸妈不好,您要训话,等破了逆水局……”
“放肆!”
铜勺重重砸在青花瓷碗沿,汤水溅上族谱封皮。三叔公颤巍巍展开泛黄的宣纸,朱砂勾画的族谱上,林知夏妈妈的名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林知夏看清之后瞳孔骤缩,她扶住门框,指甲在漆木上划出三道白痕,“三叔公,您做了什么?”
“林家宗女需以纯阴命格镇宅,你母亲当年难产本就是天意。”三叔公枯槁的手指拂过族谱,褪色的名字瞬间被新墨覆盖,“现在你既然继承了家主位,就该断了这些俗世牵挂。”
林知夏气愤,“您说断俗世牵挂,昨天晚上为什么还让我和冥府结成婚契?!结婚就不是俗世牵挂了吗?!我妈都死多少年了,现在翻旧账有意思吗?有本事您把我的婚契破掉啊!”
“跪下!”三叔公大怒,“要不是婚契出了问题,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野鬼捷足先登,我何必大费周章!”
林知夏冷笑,“所以要不是百密一疏,我可能已经傻乎乎被你弄死了是不是?!”
话落,后颈突然传来针刺般的寒意,林知夏猛地转身,正对上福伯空洞的双眼。老人手里端着描金漆盘,盘中一枚玉佩,一个红绸。
玉佩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的那半枚双鱼佩!红绸下盖着的物件则渗出浓重血腥气!
“小姐,喝药吧。”福伯的嗓音像是被人掐着脖子挤出来的,满是沧桑的大手掀开红绸,青玉碗中盛着黑红粘稠的液体,“喝了就能见着夫人了。”
林知夏拧着眉心倒退半步,眼角余光一闪,倏地看到福伯左右手腕上刻着的符咒,那是鲁班书里记载的傀儡术——三叔公竟然用槐木傀儡符操控了福伯!
“您连活人傀儡术都用上了?”林知夏难以置信的看向三叔公,“就不怕损了林家数百年的阴德?”
三叔公冷笑一声,拐杖重重跺地。供桌下的青铜砖突然翻转,密密麻麻的锁魂符如同活过来般爬上梁柱,转眼间织成血色蛛网就要将她笼罩其中。林知夏指间的墨玉戒突然发烫,并蒂莲纹在皮肤上顷刻绽开第二片花瓣,血色蛛网同时化为血雾。
这也太牛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