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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书啦 > 穷鬼女人被美男缠上了??! > 第1章 被捡回来

第1章 被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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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将近,家里还空空荡荡的。于是他接了私活,为未出生的女儿或男儿求一份保障,就因触怒了权贵被打死了。

活活的一条人命。

他给权贵办事,临走时想讨份赏钱,主人家听到了,也许是心情不好,下令让自己的狗咬他。狗扑上来,不敢反抗,弄坏了别人的宝贝还要赔钱。言语之间就被西域来的名贵狗咬断了脖子,狗扒开他的胸膛喝血,热乎乎的血。周围都是他的同类,同类看着他被一条狗咬死了,也许还有人在拍手叫好。

死了个贱民,赔点钱了事。只是钱被摸了一层,到真正需要的人手里早就没多少了。

母亲独自生下了文玉雁,她没文化,听说玉能保平安,又听说大雁过冬会南飞,到暖和的地方去。于是就对小女儿说,你要像大雁一样,哪舒服就去哪,飞来飞去的,最重要的是知道哪才会让自己快乐。

女人没钱,掏了几个铜板,塞给村头的瞎子求她算命,瞎子也许在糊弄一个文盲女人,她说这名字好极了,文玉雁就叫文玉雁了。

文玉雁到两三岁才有自己的名字,当时都有记忆了,没名字之前母亲叫她安安。她有大名那天,母亲很开心,花了钱也很开心,回来就亲她,叫她,玉雁,玉雁。

瞎子肯定骗了这个穷苦的人,文玉雁如今过的一点也不好,不快乐,也不平安。

她们没钱,母亲没卖身给沈府,就是个沈府的帮工,干完活回来,走老远回河边村。夜里回来还要提防着掉进水里。村子就叫河边村,因为挨着河。

也许是在定居在这里的一群人没文化,又觉得总得有个名,不然没有归属感。人也许哪天就死了,有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狗蛋剩饭地叫着,却给这片地取了个名。

文玉雁不觉得名字代表着什么,叫一辈子安安也行,但母亲说自己死了好到地府好找闺女,要有个特殊的名她才好找,下辈子她给文玉雁当闺女,让前世的女儿给她做饭吃。

小安安开心地答应了,说我给你做最好吃的饭,吃黄金。她不知道黄金是什么,只知道特别值钱,值钱的肯定就是好的,母亲就笑着摸女儿的脸,说好孩子,黄金不能吃的,你让我吃大白米,我死了都高兴。

还好她的名字有了,这回母亲也许真能在地府找到她呢,也许现在就看着呢,也许在流泪。

母亲说什么她都信,所以文玉雁想哭了,因为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她的名字,别人来她家也就文娘文娘地叫着,她也就喊文娘。文娘不会写字,家里也找不到她的名字。也许文玉雁很快就死了,一个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在无数人里找一个人。

来沈府是件好事,第一个目标就是活下来,娘在那边看着呢,不能老让她哭。第二个目标就是找到她到底叫什么,这样她死了也不要紧,在地底下母女俩也能相见。

文娘没跟闺女说过她爹怎么死的,文玉雁不认识爹,没感情。不过就算认识了也没法,她又不能去报仇,因为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午后赏花的时候,也许正有个贫民在给贵族当活靶子。

或许文玉雁自己都会被狗咬死,她又有什么办法。知道是谁没有任何用,一只蚂蚁也杀不了一个人,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在不经意间被踩死,也没有会给一只蚂蚁报仇。都习惯了,每天都有人在死。

黄泉路上停着一大堆鬼,可是如果阎王姥说,这几个新下来的鬼,你们谁死前是权贵?她们也只会面面相觑,半天没一个人站出来。

文娘要干话,走得很早。文玉雁就醒得更早,每天早上给娘一个拥抱,因为不确定傍晚她能不能再回来。

还好那天也抱了,文娘下午就死了,村长跑来传的消息,说是掉下来摔死了,走之前还喝了她们家一晚凉茶。文玉雁拽着她的胳膊,问,尸体在哪?人死了也得有个尸体吧。村长说,什么?她重复了一遍,尸体,人的尸体。村长说,搁乱葬岗呢,我死了也在那,小孩别去。

没娘的小孩不算小孩了,所以她自己一个人迎着夕阳摸去了,在那里没刨出尸体,都是血,还有苍蝇、老鼠,臭气熏天。

文玉雁是怕老鼠的,在家里文娘会拿着鞋,在它们爬上床之前拍死。小安安也提议过,找到老鼠洞一网打尽,一只老鼠都跑不了了。文娘就笑,说,老鼠杀不完的,它们能杀完,我们在这里也早就死了。

她那时忽然就不怕老鼠了,因为觉得它们是自己的同类,大家都在艰难地活着。同类怎么会怕同类呢?除非它们是和那些放狗咬死自己爹的人一样的同类。

小孩指甲软,很快就裂了,甲身劈成两半,指缝里渗进去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尸体上的。文玉雁想,老天奶,求求你了,让我找到我娘吧,我就看最后一眼。

老天奶没开眼,开眼了也不会看一只孤儿小老鼠。文玉雁最后也没找到,只能找了一个跟娘体型差不多的人,脱了褂子盖住她的脸,抱着她的胳膊放在自己身上,像是娘在拍自己。

其实尸体的脸已经看不清了,是不是真的文娘也不清楚。文玉雁盖住脸只是因为她会联想到娘的脸也是这样的,小小的心会痛。

很饿,很渴,努力祈祷着跟娘一起死也能在地府相会,离开人世寻找自己最后的、唯一的归属,奄奄一息之际被沈至景捡了回去。

他说了很多事,说自己希望做个剑客,找到墙外的自由,做一只翱翔的鸟,飞往任何地方。

文玉雁于是点点头,说他很有剑客的气质,肯定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沈至景就瞬间红了眼眶,狠狠地摸了一把泪,看向角落里的一堆废纸。那是他珍藏的话本子,被威严的母亲翻出来就变成了一堆碎屑。

偌大的沈府,上至家主下至侍人,没有一个人不惊诧于他的怪异,认为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都是小公子何不食肉糜的产物,躺在长辈的温床下幻想不切实际的愿望。

他被路过的姐姐嘲讽,说比起这些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多留心自己的容貌,将来好做个联姻工具。

稚童没有继承权,姐兄又已长成,共同接过了府内的重担,他所依靠的唯有母亲的疼爱,在府内几乎没什么话语权。

他听到过下人的窃窃私语,议论自己是个失了心智的小疯子,握了握拳头后也只是默默地离开了。

有人居然肯定了他的梦想,像昏暗的屋子里投进来的一缕阳光。

他吸了吸鼻子,仰起脸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道:“你现下可是好多了。我去那里的时候,看到一个起伏的尸体,差点被吓坏。挪开她后,看见下面有个人在呼吸。想了想还是你背了回来。

“我们差不多大,不过你可真轻,好像一点肉都没长。”

文玉雁心道,也许老天奶的那边的时间流速和凡间不一样,后来派了沈至景来救她,成功进入了文娘生前在的沈府。

她希望能找到母亲的名字,这样就连死亡都不怕了,再黑的路,都有最爱的人在前面守候着。

摔下去疼不疼,她希望经历一次娘的疼痛,下去之后对她说,我不是小孩了,我是跟你死法一样的鬼。

沈至景的话倒是让她倒是想起了隔壁小孩,她也这样对自己讲过,一个没自己大的小女孩。没有名字,就叫红薯,因为她娘生她前在吃红薯。

顶饱又便宜的红薯,村里人都吃。红薯娘爹在她三岁的时候死了,没有人知道怎么死的,稀里糊涂死掉的人多了去了,大家也见怪不怪了。红薯成了孤儿,她是文玉雁唯一的朋友,文娘上工后,只剩两个孤单的灵魂相互依靠。

这个可怜的孩子其实话很少,在田埂上坐一个下午才支支吾吾突出几句不连贯的话,但每个字都倾注着最真实的情感,比得上宴席间觥筹交错、阿谀奉承的一万句,她说什么文玉雁都会耐心地听完。

红薯变成孤儿的那天,没有哭,就是怔怔地握着小木棍,在沙地上画圈。直到文玉雁过去找,她才放下了木棍扑到怀里。文玉雁只能摸着她干枯的头发,大一点的孩子也不代表就比小孩子懂得更多,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直到文娘回来,文玉雁拉着红薯,两人一起跪在风尘仆仆的女人面前。文玉雁请求文娘能接济一下红薯,她很瘦,吃得很少,一点点就够,大了还能给家里干活。

文娘很快就同意了,温声道你们快起来,地上很凉的。她没说多余的话,很自然地接纳了这个孩子。红薯夜里就跟文玉雁抱着,两人相互取暖,紧紧地抱着躺在床上,文娘就着一点蜡烛的微光缝衣服,屋子里比眼下要冷得多,文玉雁却觉得挺好的,一家三口都在。

红薯抱着文玉雁的腰,她感觉凉凉的,才发现沉默了一天的红薯居然哭了,泪水沁透单薄的衣衫,小小的孩子又手忙脚乱地去擦。

她不在意衣服,她想抱抱红薯,说你不要哭了,瞎子说睡觉前哭不好的。舌尖上的话却被文娘制止,她放下了针线活,俯在两个孩子身上拍了拍红薯的背,说:

“哭吧,孩子,哭出来就好了。”

文娘看上去很有经验,拍人也很温柔,红薯哭着哭着睡着了。文玉雁没睡着,她就躺在娘的臂弯里,她的怀抱很温暖。

文玉雁问,她小名叫红薯,我小名叫安安,那么你生我前吃了什么?文娘笑了笑,说,是平安的安呀,我希望你一世平安。母女都是文盲,那天后却共同记住了这个字。

红薯比安安小两岁,三岁失亲,五岁时被她的远房亲戚接走了,也就是一年前。

小女孩寡言,但在那天上船前,对她唯一的朋友说了很多,离开前两人还依依不舍地拉着手,直到被强硬地分开。

也就是那天,文玉雁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和娘都没亲戚,第一次接受到一些人方面的知识。

可惜红薯走后,她再次变回了孤单的小孩,唯一的知识也毫无用武之地。村里这么大的孩子都去上学堂了,当然,跟沈至景这种高门公子不是一种。

文娘没有钱,她们能活着就是竭尽全力,女儿自然不会怪她,只会心疼那日渐佝偻的腰。没人的时候就去找村口瞎子聊天,可惜瞎子不久后也死了,她死前还把当年给文玉雁算命的钱还了回去,说安安是个好孩子。

三个铜板,文玉雁给了文娘两枚,留下了一枚做自己的朋友,就对着它说话,没人回应,更加寂寞了,最后一个铜板也被交给了文娘,填饱不了心里的寂寞,至少能换一点东西填饱肚子里的寂寞。

所以她现在揉了揉多愁善感的沈至景的头,因为文玉雁体验过这种日子,倾诉却没有回应的事很难受,不希望新朋友和自己一样孤独。

瘦小的人和记忆中文娘的身影相重合,文玉雁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哭出来就好了,泪水会无孔不入填满所有的沟壑,抚平内心的伤痛,滋润干涸的土壤,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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