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温文尔雅的欧陆汽车,硬是让她开成了狂躁的保时捷911,好在深夜的马路没有多少过往车辆,可以任由她随意驰骋,徐谦修有点后悔自己这个莽撞的决定,她这哪里是有急事,分明是在逃命。
终于在险险的避开一辆水泥罐车时,她一个急刹将车子停在了红灯前。
“你找死吗!”徐谦修实在忍无可忍的发了火儿,“老爷子是说过让我照看你,可没说由着你胡作非为,下来!换我开。”他态度强硬,刚才他已经下意识的紧靠椅背双腿蹬直抓紧扶手,准备迎接强烈的撞击了,仅存的那点儿睡意也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似曾相识的情形让他心有余悸。
“快到了,我会慢点的。”她在后视镜里与他的目光相对,勉强的挤出一个抱歉的笑来,手指无意识的一下下轻叩着方向盘,那是一般人心理焦虑时的反应。结果,一个迅猛的起步,又是让徐谦修的后背狠狠的撞在了靠椅上。
“……”徐谦修把一连串骂人的话憋在了喉咙,她不适合那样笑,像只温顺的小动物,再没有锋利的爪牙,让他没了脾气。
她一路飞奔至平湖小区,徐谦修都快忘了,曾经陈秘书拿给他的钉子户资料里,有他们一家人的名字和照片,她那页资料上面的照片应该还是中学时代的,端正的一寸照,头发软软的披在身后,乖巧的穿着学生校服,巴掌大的脸泛着营养不良的蜡黄。
对他来说爬楼梯是个巨大的体力活,一层还没爬完,前面的人已经没影了,而当他终于爬上去的时候,她正用她自己那副单薄得风都能吹倒的小身板企图背起一个老人,那老人正是在老宅里与他的爷爷奶奶一同用过晚餐的,她是余欢的奶奶。
然而,人的骨骼中是有脂肪存在的,人年龄越大,骨头中的脂肪含量就越高,所以,一个看上去干瘦的老太太,实际体重并不轻快,她背起来很吃力。
老人嘴边还有黄白的残沫,人已经毫无意识的昏迷了,徐谦修赶紧上前去,检查老人的瞳孔,呼吸,和脉搏。
“是脑胶质瘤。”余欢说着,将老人的胳膊绕在自己肩膀上,手在底下一捞,人还真被她给背了起来。
徐谦修心里一时间泛起了一丝不是滋味的滋味,“去肿瘤医院,那里的神经外科更专业。”他说。
“姐,我来背奶。”余乐从屋里出来,作势就要从她背上接过老人。
徐谦修不禁多看了一眼这个单薄的少年,他看上去没比他的姐姐强壮多少。
二婶推搡他一把,“你给我回屋睡觉去,明天上不上学了。”
“可是我姐她……”
“可是什么可是!滚回去。”
“我爸呢?我给他打了电话,他怎么还没回来?”
“他刚给我来电话了,说是拉着个大活儿,下乡了,一趟四百块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二婶不耐烦的说,老太太早不犯病,晚不犯病,这半夜三更的,真是要作死人了,她困得要死,明早还得早起做咸菜拿到早市上去卖呢,这要是去不成,一早上要损失一百多块的。
“救护车呢?怎么还没到,这个时间不应该堵车的。”余欢皱着眉头问,给背上的老人调整了一个舒适些的姿势,尽管老人现在毫无知觉,然后开始了一步一步的往楼下挪动。
二婶又做出一副要哭天抢地的神情,“你晓得那个救护车要多少钱吧,抵家里一个月的菜钱了哎,我要他们别来了,我们自己搭出租过去,反正老太太都晕过去了,已经不抽了嘛。”
余欢膝盖一软,差点连栽过去,一直帮她在后面托着老太太的徐谦修及时扶了她一把,除了这些,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他一个人下楼都有些吃力,平时这么高的楼层他都是搭乘电梯的。
余乐一听,本来已经走到家门口了,又蹬蹬蹬的往楼下跑,“我去叫车!然后跟你们一起去,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没个男人怎么行?”
“你这死孩子!”二婶气的咬着牙在楼梯上跺了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