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听泉轻轻点头,伸手去接茶杯,可指尖颤抖着触到杯壁,竟连握住茶杯的力气都使不上。
水晃出杯沿落在他的手指,温热的水珠顺着苍白皮肤滑落,洇湿了袖口。
乌玉玦眉头微蹙,却未言语,只是抬手覆上他的手背,五指收拢,稳稳地托住他脱力的手指。
宽厚温热的掌心让苏听泉的手有了依托,乌玉玦略略倾斜杯身,杯沿抵在苏听泉唇边,水流缓缓浸润他干燥的唇瓣。
“慢些。”
他低声道,目光落在苏听泉微微滚动的喉结上,直到确认他咽下了水,才稍稍放松了力道。
“你身有重伤,李大人无法发声,此事由我安排,一方着人去裴相故乡夜台处寻线索,另一方着手调查近年来无故离去的官员,看他们与旧案是否有关。”
苏听泉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罗生门暗杀李瑾和侯春醒就是因为他们在追查旧案,是否有其他坚持信义高于生死的官员,秉烛探幽、舍生求直,因暗中调查不可触碰的真相而遭到暗杀?
“好。”
具体事宜商议完毕后,李瑾回屋安静养伤,苏听泉用过饭后也早早歇下。
夜色渐深,烛火熄灭,唯窗外幽幽月光渗入屋内,苏听泉仰躺在床上,眉头不自觉蹙起,呼吸时急时缓,极不均匀。
意识昏沉间他只觉身上各处伤□□了一般,尖锐的疼痛带着麻痒闷胀直忘骨缝里钻,让人恨不得抓挠撕开才好。
他下意识揪紧被褥,身体本能地想侧身弯腰蜷起来,可刚一挪动,锁骨右侧肩胛的刀伤便是一阵尖锐的刺痛,激得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别乱动。"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即温热的手掌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腕,指尖力道极轻地摩挲过他紧绷的指节,让揪着被褥的手指一根根舒展开来。
"会扯裂伤口。"
耳边的声音放得极轻,另一只手小心地穿过苏听泉颈后,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这动作做得极稳,避开了所有伤处,却又让苏听泉能微微侧身,寻到个不那么难受压不到伤口的姿势。
苏听泉在迷蒙中嗅到一股令人心安的味道,失血过多未能补回而发愣的身体下意识往那热源靠去。乌玉玦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手掌始终护在他腰腹间最重的那处伤上,既防止他无意识抓挠,又用体温缓解着那难捱的麻痒。
"睡吧。"
耳边熟悉低沉的声音莫名令人心安,苏听泉想睁眼看看,眼球颤动片刻,一双手覆在眼前。
“我守着你呢。”
于是意识再度沉入深海,夜风拂过窗棱,苏听泉不再挣扎,呼吸终于渐渐平稳睡了过去。
黑暗中,乌玉玦始终保持着揽着人的姿势一动不动,唯有握住苏听泉手的拇指偶尔抚过怀中人凸起的腕骨。
几天过去,苏听泉身上伤势已见好转,调查也进行的有条不紊,乌玉玦派出的人都是城外庄子里的散户,前往其他城镇也不易引人察觉。
更令人惊喜的是,陆牧告诉苏听泉,他对解药的研究已有了方向,苏听泉谢过陆大夫,神情平静并无波动,陆牧不由感叹此子心性成熟沉稳。
乌玉玦得知此事也分外高兴,但不出几日,他便高兴不起来了。
“你说什么?你要回罗生门!?”
“侯爷,说好的合作,我找出欲杀你的幕后指使,拿到证据后我们合力,剿灭罗生门。
如今既已有了方向,自然要回去找到切实的证据。”
苏听泉放下茶杯,轻柔陈述道。乌玉玦当即站起身走到苏听泉面前一字一顿道: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