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听泉张口想说什么,但乌玉玦强势抬手制止了他,微微俯身伸手探向苏听泉脖颈。
苏听泉感到领口被轻轻挑开,指腹掠过颈侧动脉附近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痕。他不由绷紧了背脊,而乌玉玦忽然俯身逼近,那张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意的脸此刻眉峰紧蹙,琥珀般的瞳仁里翻涌一片暗潮。
"知道这伤口再深半寸会怎样吗?"
被这目光盯着,苏听泉微微偏头避开,这让乌玉玦的呼吸拂过他耳畔,鼻尖嗅到了令人心安的沉稳木香。
"若是我带着人再晚到片刻,你会被人割喉,根本无法止血,就算是大罗金仙转世也救不回一个被放干了血的躯壳。"
落在喉间的手指轻轻滑动,苏听泉听着他的描述,眼前再度浮现起那晚的杀手,仿佛那刀此时仍落在喉间,随着手指轻轻划开血管、割裂皮肉。
死亡……
已经体会过一遍的记忆复苏,苏听泉的呼吸骤然凝滞,瞳孔微微扩散,视野边缘泛起一层模糊的灰翳。
皮肤被划开了,创口处的寒意迅速变为灼热。
锋锐剧烈的痛感沿着乌玉玦指尖触碰的地方,一寸寸裂开。他身体僵直,看不见血,却清晰地感知到它正从颈侧伤口喷涌而出,温热黏稠,大股大股地顺着锁骨洇湿衣领,浸透里衣,黏腻地贴在胸前,甚至打湿了裤子。
他喉结滑动,颈侧肌肉不自觉地痉挛,带动下颌微微颤抖,牙齿轻轻磕碰,发出极轻的"嗒嗒"声。
耳边乌玉玦还在继续:
“你醒来之后没问我是如何找到你的,那几个杀手有计划地跟踪你,说明罗生门已经在怀疑你,你回去难道是要送死吗?”
他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油布,闷闷的听不清,苏听泉胸口起伏加快,呼吸也变得越发急促,可肺里的空气却像是被抽走了一般,窒息感缓慢攀升。
苏听泉不自主后仰头部,喉头涌上浓烈的铁锈味,他本能地用手捂住脖颈,可发麻的四肢已失去大部分感知,恍惚间只觉指缝间溢出的血液是如此灼热。
耳边的说话声越来越远,乌玉玦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指尖微微一顿,低下头强行扳过苏听泉面颊,这才发现他出了一层冷汗。
“苏郎你……苏听泉!?”
视野逐渐收窄,乌玉玦的脸在眼前模糊成一片暗影,苏听泉抬手抠着脖颈,喉咙间发出“嗬嗬”的气泡出水声。
乌玉玦扭头让人请陆牧过来,自己则将他衣领拨得更开,那道伤口没有裂开,也没有渗血,可苏听泉的反应却像是被人割了脖子。
“苏听泉,醒醒!”
眼见苏听泉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乌玉玦立刻用拇指重重擦过苏听泉的颈侧,苏听泉的反应瞬间加剧,喉间溢出一声近乎呜咽的闷哼,身体猛地后仰,像是真的被割了一刀。
他的身体产生了幻觉。
乌玉玦确定后一把扣住苏听泉的后脑,强迫他低头俯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厉声道:
“呼吸!你摸摸脖子上的伤,伤口已经愈合了。”
果然,苏听泉的呼吸凝滞一瞬,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
乌玉玦一手捉住他的手指落在他颈侧伤疤上,一手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心口上一道箭疤,抓起苏听泉的手按在上面:
“摸到了吗?这是伤口的触感,你再摸摸你的脖子,已经愈合了对不对?”
苏听泉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那道旧伤,过了许久,才终于感知到了凹凸起伏的疤痕。
相似的触感将他从幻觉中唤醒,于是呼吸放缓,眼前黑影逐渐褪去,他眨眨眼,像隔着一层雾蒙蒙的琉璃,看着乌玉玦的面容一点点清晰起来。
他的眉峰压得很低,瞳孔幽深黑亮,像是淬过火的刀锋,可眼底翻涌的却不复最开始怒意,而是一种近乎焦灼的冷厉。
有如实质的关切目光灼灼落在苏听泉身上,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苏听泉有些莫名脸热,微垂下头,手指蜷曲,这才想起自己的指尖还抵在乌玉玦心口的箭疤上,触到的不仅是粗糙的疤痕,还有对方胸腔下急促而沉重的心跳。
砰、砰、砰
每一下都震得他掌心发麻。
乌玉玦的呼吸喷在他额前,温热却略显急促,他这才发现,乌玉玦的唇绷得极紧,下颌线因咬牙而显得格外冷硬。
他是在……紧张?
这个认知让苏听泉微微一怔。
乌玉玦向来是游刃有余的,无论是算计自己假戏真做,还是被困绝境直面生死,他永远挂着丁点笑意,仿佛世间万事都不值得他真正动容。
可此刻,他的眼底却明明白白地烧着一簇暗火,像是心底被什么刺痛了一般,连按住苏听泉手腕的手指都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苏听泉的视线缓缓上移,对上那双眼睛。
乌玉玦的睫毛长而浓密,在眼下投落一片细密的阴影,但此时不复平日的戏谑算计或伪装的深情,而是一种直白的关切专注。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