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间屋子前,近卫推开门,后撤了半步,让了让,示意二人进屋。
二人迈步进了屋,近卫随后关上了门。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屋子,一扇漆木屏风隔开两个区域。
屋里空空荡荡,只有中间摆着一张方桌,蜀王和满天下各自坐在桌子两端,一言不发地对望着。
“你们来啦!”蜀王指了指另外两个空位,道,“请坐!”
景曦和唐六如对视一眼,一脸不解,显然都没有料到蜀王真的只是宴请满天下用膳。稍微愣了一会儿,二人便各自落座。
“人齐了,”蜀王道,“上菜吧!”
随着蜀王一声令下,屏风后面走出来两个甲士,甲士各自推着个铁笼子,铁笼子里关着鬣狗,鬣狗饿得龇牙咧嘴地发出低吼。
接着,屏风后面又走出来两个甲士,甲士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只穿了一条亵裤的贾宗正,他双眼圆睁,眼珠惶恐不安地转动着,意识清醒,身子却根本动弹不得。
“呜呜呜!”满天下眼角溢出泪来,发出痛苦的呻吟,可他和贾宗正一样,身子动弹不得。
景曦惊讶得瞪圆了双眼,噎声道:“王爷,这是何意?”
“景若白,要不是看在言笑的份上,你今日根本进不了镇南山庄的大门。”蜀王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圣上封本王为蜀王,就是教本王辖管整个蜀地。当今天下,属地之内,除了圣上,本王的命令就是王法。本王要在自己的地盘处理罪犯,难道还不够资格吗?”
“王爷息怒!景曦并无质疑王爷的意思。”唐六如赶紧打圆场,道,“不过,王爷乃当世豪杰,一诺重千金,既然王爷答应过我们,将满天下押往大理寺受审,想来不会出尔反尔才是。”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了满天下?”蜀王撇撇嘴,道,“从你衙门‘请’出来的人,本王定毫发无损地送回去。”
“那——”唐六如想直唤“贾宗正”,又觉不妥,便提手指去,道,“他呢?”
蜀王道:“他是你的犯人吗?”
唐六如道:“不是。”
蜀王道:“可他是本王的犯人。”
景曦道:“何罪?”
蜀王道:“他碍了本王的眼,便是有罪。”
景曦道:“欲加之罪——”
唐六如连忙打断景曦,急道:“王爷乃蜀地之主,言说此子有罪便是有罪。”
“唐大人倒是剔透玲珑,”蜀王撇了景曦一眼,“怎么不给景大人开开窍呢?”
唐六如拱手道:“王爷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唐大人,接下来的事情,只怕入不了景大人的眼。”蜀王一伸手,道,“送客!”
唐六如起身要走,却见景曦不肯动弹,于是将她又推又搡地拉扯走了。
一出镇南山庄,唐六如便道:“若白,你说你跟蜀王较什么劲?他是当今圣上的亲舅舅,镇守蜀地、劳苦功高,当今圣上都要卖他几分薄面,你跟他较劲,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满天下父子俩会有今日下场,那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孽,何必管他们死活呢?你别忘了,满天下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
“满天下死不足惜,可贾宗正呢?他对掉包之事一无所知,他是无辜的,罪不至死。”
“茶花谷77条人命,那个不无辜?”唐六如道,“无论贾宗正是什么下场,他都是在给满天下造的孽赎罪罢了。”
“难怪言笑不杀满天下,”景曦皱眉道,“原来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内。”
“确实。让满天下亲眼看着贾宗正死在面前,的确比痛痛快快杀了满天下,更为狠辣。”
*
翌日。
雨还在下。
言笑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还在原来那颗石头上垂钓。
景曦挨着言笑坐下,展开一张告示,道:“今日凌晨,有个樵夫在野林里发现了贾宗正的尸体。”
“是吗?”
“尸体残缺不全,肝肠尽露,左脸、右臂和双腿上的肉都被割掉了。左臂被沿肩砍断,血肉模糊、五指残缺,伤口都是野兽啃噬所致。”
言笑放下盘龙棍,扭头看着景曦,道:“生前伤,还是死后伤?”
景曦胃里一阵翻涌,几乎忍不住要呕出来,道:“多是生前伤。”
言笑拿起盘龙棍,道:“那就好。”
“我下午就要启程上京了。”
“一路顺风。”
“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对吗?”
“你要理解,”言笑道,“不能让满天下死得太痛快。”
“贾宗正不知情——”
“我不在乎,”言笑打断景曦,“要怪也只能怪满天下。”
“时间差不多了。”景曦起身道,“我该走了。”
“后会有期!”
*
上京途中,满天下心疾发作而死。
*本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