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中秋,首都。
一年一度网络中秋晚会在国家体育馆举办,万众期待。馆外红毯前,各方媒体蹲守在警戒线后,闪光灯一刻不歇,对准从车流落步的明星。
约摸六辆车的距离,一辆黑色面包车夹在前后一众豪车之中,既突兀又透明。
面包车有七座,加上司机却只坐了三个人。司机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撑着脑袋,眉头紧皱,抬手要去拍喇叭。
“叔,别按喇叭。”后方有人出声制止他。
声音清越,语气和缓,如同一枚温润玉石。
司机的手停在半空两秒,转卸下力放回到方向盘上。但心中还是不悦,瞥向窗外嘴里小声念叨:“这也太慢了,里面恐怕都开场了,还他妈排什么……”
“诶,你嘴巴放干净点。”后方另一个从未开口的声音说:“小心我不结你费用了。”
“你凭什么不结费用?我说的是事实啊。”司机松开方向盘转头,仿佛怒意已经积攒已久:“把你们送过来我只收三百块,这都排了俩小时了,连油钱都不够!”
“你——”
“成哥,”一只手覆上刘成的小臂,“算了。”
那只手纤长透白,骨节分明。
刘成含着火顺着手腕看向身旁,对上一双乌黑清润的眼眸,眼眸的主人朝他轻轻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一捧冽泉浇喉,刘成顿然哑声。他缓缓闭上唇,扭过头向窗外,不再和司机说话。
“费用还结的吧?”司机却依依不饶,他一眼分辨出谁是管事的,看向制止刘成那人:“小伙子,说真的,我没找你们添价都算不错了。”
傍晚七八点的车内没有开灯,昏暗非常,仅有车窗外零星的一点彩灯透射进来,映在那人的侧脸之上,司机虚了下眼想看清楚,却异常困难。
只知道那人穿着一件纯白色礼服,隐约的光线里,鼻梁挺拔,脸庞小到巴掌可握。
果然是明星。虽然好像不怎么有名。
“会结的。”那人启唇:“确实耽误您的时间了,我们再添一百。”
这态度才像话嘛。司机听到加钱变脸很快,瞥了眼刘成发现对方只动了动嘴唇,并没说什么,就笑开:“这说的什么话,谈不上耽误不耽误的……那谢谢了。”
“没事。”
司机嗯了一声,转回头握上方向盘看向窗外,前方车流一动不动。
车内一片寂静,后方的两人似乎也没话说。
食指敲着方向盘缄默两分钟,司机忽然又转头,开口:“小伙子,我挣口饭吃也不容易,刚才的态度确实差了点,对不住。”
“没事的。”声音略略含笑。
“你是演员吗?”
“是。”
“演过什么电视剧啊?”
“没演过剧,只演过两部电影。”
“哦……没怎么看过电影。”司机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卞皎。”
“卞皎?”司机重复道:“哪两个字?”
“点下卞,白交皎。”
“白交皎?这是个什么字……”
“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靠着窗的刘成突然坐起身:“他他妈识字吗?!”
他的声音太突然,几近吼出来的,卞皎微张的唇还没来得及闭上,僵在原地。司机也瞪大眼睛。
整辆车不小的空间内霎时无人说话,只有刘成的胸口上下起伏,费劲喘着气。
半分钟后,刘成垂头。半抬屁股,他从身后掏出一个发旧的皮夹,数了五下,抽出几张红色的钞票:“叔,算我的不对。我们安静一点,不说话了,成吗?”
司机愣了两秒,看了眼刘成,又看了眼卞皎。
卞皎的唇已经阖上,一双反着灯光的眼睛隐在暗处,视线明显落在刘成手中的钞票上。
司机伸手接过钞票。
转头,他握着方向盘,起步朝前遛了一小点距离,然后松开手盯着前方,按照刘成的话,没再说一个字。
刘成靠着窗,阖眼揉太阳穴。
忽然,他手中被塞了什么。睁开眼睛,腿上是六张弹开的百元钞票,很新,显然是刚从银行取出没多久。
刘成看向身旁之人,抿嘴:“……小皎。”
他把钱递回去,却被挡了回来。
“该我给钱。”卞皎说:“还有今早试镜哥你给的车费,试镜没成,不该花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