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连接官民巷子的平章坊还是另一头的四民坊都在魏淑芬几人的巡查范围,四民坊大多是无事发生的,比较麻烦的是平章坊,闹出事来的全是有后台的官家纨绔,一个个不将寻常差役捕快放在眼里,也就是魏淑芬赵虎赵远程三人后台够硬,才被安排到这里来。
冬日风大,魏淑芬看着一边的铺子或多或少的在门口挂起了帘子挡风,撑着帘子的竹竿有长有短,那些过路的行人也不知道什么缘故总是踢上两脚,踢得挡风帘子直晃荡。魏淑芬从腰间佩刀下面抽出一根两尺长三分厚的铁棍出来走到铺子门口,沿着墙檐和路边来回打量了几番,转向赵远程:“让你带的绳子呢?”
赵远程拿出一卷细绳递给她:“鱼绳,结实耐用。”
魏淑芬捻起一头把绳卷递过去,用脚点了点,离墙二尺左右:“沿着这里拉到巷尾,两尺三寸的位置。”赵远程依言拉了卷绳走了过去。魏淑芬拉着绳头放到地上,手中铁棍用力直插入地下,绳头定住了位置。林老捕头挑起了眉头,疑惑地看着魏淑芬,她把铁棍拔了出来将巷子口丁家烧饼铺子挂着帘子的竹竿拉过来插进去,然后看着赵远程在巷子尾站定,绳子按在了离墙两尺三寸的位置。
魏淑芬笑着对赵远程挥了挥手,转身在丁家铺子门口另一边同样的位置用铁棍捅出一个洞,就这样沿着路边在各家铺子门口都打上两个洞。此时正是上午十点左右,太阳不大,发出昏黄的光挂在半空,苍白的天空有点低沉,北风呜咽,一阵阵吹过,路上偶有行人也在缩着脖子笼着两只袖子快步走着,那些少爷小姐的轿子还没有出来,官民巷子里一时没有人声。
丁家烧饼铺子小东家丁小哥看着自家铺子门口插进洞里的竹竿,想了下把门面另外一边的竹竿也插进打好的洞里,门帘底下绑住了竹竿。其他店家看到丁小哥的动作也把自家门前的竹竿插到洞里,随着“砰砰”的打洞声,杂乱的门帘子眼看着整齐起来,鸡丝馄饨家门口偏长的门帘子也收了进去,家里女人拿了剪刀针线出来修剪门帘子,一会一排整齐的门帘挂了出来。
魏淑芬拿起鱼线,将店铺之间的空地竹竿用鱼线拦住,这样行人只能在竹竿之外行走,再也踢不到门帘。店家门帘修剪得大小一致,两扇门帘底端各系着一角在竹竿上,既挡住了风,又不影响生意,甚好,甚好,魏淑芬抱着胳膊欣赏自己的杰作,一旁赵远程也冲她竖起了大拇指,魏淑芬举起手中剩余鱼线抛还给他,还了他一个大拇指。
“咦!”林老捕快惊讶地看着杂乱的店铺门口,街道变得不一样了,门帘子规整了之后,有几家在门口路边放了桌子凳子,不是收了进去就是抬到帘子后面。慢慢地有一家拿出扫把把门前扫干净了,然后一家家都出来把门口包括路面都扫干净,一时间整个路面焕然一新。老赵牛肉面的胖老板娘出来招呼:“魏小大人,谢谢您啦,待会来店里吃面。”
牛肉面旁边四春饮子东家是个白净苗条的小媳妇,她对着赵家胖呼呼的老板娘抱怨道:“你又坏了规矩。”
官民巷子大多做的是那些官老爷的生意,官老爷讲究礼仪,因此在官民巷子做生意不像其他的地方需要大声吆喝拉客,这些个有辱斯文的事情在官民巷子是没人做的。
魏淑芬从巷子尾一路走一路跟旁边的店家说:“以此为界,以后不得把家伙什摆到路上来。”
官民巷子这一排二十家铺子只有一个炭火铺子一个瓷器铺子,其余全部是做吃食生意的。官宿里大多住着只身在京的官员,哪怕也有拖家带口的。官宿没有配备厨房,一栋楼配一个烧水的灶台烧些热水而已。因此这些官员都要外食,这也是为什么官民巷子能有那么多吃食铺子了。能开在官民巷子里的铺子,家家都有点不外传的好手艺,不仅官宿的大人们来这里吃饭,平章坊的大人们也会遣了家里的小厮来买,更有闲在家里的老太爷自己溜达着来店里吃口刚出锅的烧鸡。也有不愿意抛头露面的大家小姐赶了马车停在店铺门口,这也是官民巷子堵车的主要原因。
魏淑芬来回查看了两遍,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不久巷子里就要热闹起来,便走进老赵家牛肉面:“四碗牛肉面!”
“好嘞!官爷来这边坐。”老板娘引着林老捕快魏淑芬几人进屋,跟在后面的赵远程冲旁边的烧鸡铺子说了声“照旧。”便跨进了面店。四碗冒着热气的牛头面端上来,旁边店铺送来了两只烧鸡,两盘子酱肉,还有一摞刚做好的芝麻烧饼。
“魏小大人,给你烫一碟子豆芽?”老板娘笑呵呵地在一边问道。
赵虎从筷筒里拿了筷子出来对着老板娘笑道:“老板娘,你怎么从来不问我们呐?”
“这个嘛,”胖乎乎的老板娘捂住嘴咯咯笑着:“我啊还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小官爷呢,那不是自惭形愧吗!”她转头看到常年在这条街转悠的林老捕快笑着打趣:“平常我们只见林官爷这样的老白菜帮子,还以为官爷都是这般老持承重。哪里知道今年供对了神仙老爷,来了个如此俊秀的后生。我天天啊,恨不得多洗几遍眼睛,就怕眼一眨俊俏的小官爷变成老白菜帮子了。”一席话说得赵虎几个俱是无话,只得低头笑。